卡车在废弃的街道上颠簸前行。
程野紧握方向盘，轮胎碾过龟裂的沥青，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后视镜里，老张的身影早己消失在弥漫的灰雾中，但那种被狩猎的寒意仍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阿杰蜷缩在副驾驶座上，乳白色的眼球微微颤动。
他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代码。
"我们得去钟楼，"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那里的信号最强……有人在发送指令。
"林小雨在后座沉默不语。
她的皮肤下，绿色血管如藤蔓般蔓延，呼吸间带着轻微的、植物般的沙沙声。
血清暂时抑制了她的异变，但程野注意到，她的瞳孔己经变成了细长的菱形——像某种冷血动物。
"什么指令？
"程野问道，同时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中央一具被黑色菌丝包裹的尸体。
阿杰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突然僵住，屏幕上跳出一段闪烁的红字：警告：生物脉冲接近下一秒，卡车右侧的建筑物轰然坍塌。
猎杀者的苏醒尘烟中，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站起——那曾是个人，但现在，它的身躯膨胀至三米高，皮肤硬化成甲壳，脊椎延伸出一条蝎尾般的骨刺。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巨口。
"是清扫者！
"阿杰猛地合上电脑，"它们专门猎杀变异体！
"程野一脚油门踩到底，卡车咆哮着冲向前方。
后视镜中，"清扫者"的骨刺突然分裂，化作数十条鞭状触须，瞬间贯穿了路旁几具游荡的变异体。
被刺穿的躯体像漏气的气球般干瘪下去，所有养分被抽吸一空。
"它在进化……"林小雨低声道，手指不自觉地抠进座椅，"它在吃同类。
"卡车冲进一条狭窄的巷道，两侧高楼投下浓重的阴影。
程野的夜视能力在此刻反而成了负担——他清晰地看到，每一扇破碎的窗户后，都站着扭曲的人形。
它们静默地注视着卡车，仿佛在等待什么。
突然，阿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的眼球完全变成了不透明的乳白色，皮肤下浮现出电路般的蓝色纹路。
"信号……干扰……"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它们在……控制我……"程野一把按住他颤抖的肩膀："谁在控制你？
"阿杰的喉咙里发出电子杂音般的咯咯声："视……界……"父亲的怀表轮胎爆裂的巨响打断了对话。
卡车失控撞进一家便利店，货架倒塌，玻璃碎片如雨般洒落。
程野的额头撞上方向盘，温热的血滑过眉骨。
朦胧中，他看见怀表从口袋里滑出，表盖弹开的瞬间，一缕蓝光如呼吸般明灭。
——那是父亲的声音。
不是记忆中的温和，而是冰冷的、机械的合成音："K-12协议启动。
基因锁解除。
"剧痛如闪电般贯穿程野的脊椎。
他的视野骤然分裂——左眼仍是人类的瞳孔，右眼却变成了与阿杰相似的乳白色。
无数信息流涌入大脑：• 城市地下埋藏着十二座"锚点"，钟楼是核心• "视界"组织在病毒爆发前就植入了控制芯片• 老张的变异并非偶然……他是被选中的"容器"最恐怖的是一条闪烁的红色信息："倒计时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筛选——合格者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程野！
"林小雨的尖叫将他拉回现实。
便利店的玻璃门外，"清扫者"的阴影正在逼近。
阿杰突然扑向货架，抓起一罐杀虫剂和打火机。
他的乳白色眼球渗出黑色黏液，声音却异常冷静："带她走……我会拖住它。
""你疯了！
"程野抓住他的手臂，却摸到一层坚硬的角质——阿杰的皮肤正在金属化。
"记住……"阿杰咧开嘴，牙齿己经变成细密的钢针，"血清不是解药……是钥匙。
"他撞开大门冲了出去。
打火机的火苗与喷雾接触的瞬间，膨胀的火球吞没了"清扫者"的身影。
程野拽着林小雨从后门逃离。
烈焰中传来非人的嘶吼，以及……诡异的、机械重启的滴答声。
钟楼之眼穿过三条街区后，钟楼的尖顶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僵在原地——整座钟楼被血肉包裹，表盘变成了蠕动的巨眼，齿轮间缠绕着血管般的电缆。
更骇人的是，钟楼底部跪着十几个人。
他们双手高举，掌心向上，仿佛在献祭什么。
每个人的后颈都嵌着一枚发光的芯片。
林小雨突然捂住嘴："那些是……未变异者。
"程野的右眼传来刺痛。
乳白色的视野中，他看见钟楼深处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胚胎般的肉瘤。
它规律地搏动着，每收缩一次，跪拜的人群中就有一人倒下，化作黑色灰烬。
而肉瘤中央，隐约可见一张人脸。
——是父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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