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渊九岁那年的冬天，羡家别墅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雪。
她坐在壁炉旁的地毯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厚重的精装书，蓝粉色的异瞳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静。
手指轻轻翻过一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整个客厅安静得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小媛。
"母亲徐娟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羡渊合上书，转过头。
母亲在她身旁坐下，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淡紫色的长发。
"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
"她顿了顿，"你想不想要个妹妹？
"羡渊眨了眨眼。
"……妹妹？
""嗯。
"母亲微笑，"再生一个的话，年龄差太大了。
所以我们想领养一个和你年龄相近的女孩。
"羡渊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皮。
她从来没有想过家里会多一个人。
一首以来，她习惯了安静，习惯了独处，习惯了所有东西都按照她的方式摆放。
"如果小媛不愿意，我们就不勉强。
"母亲轻声补充。
羡渊沉默了很久。
壁炉的火光在她脸上跳动。
"……去看看也行。
"她最终说道。
------寒冬的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拍打在车窗上，羡渊坐在车后座，膝盖上摊着一本精装童话书，却一页都没翻动。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枯树枝上，淡紫色的双马尾安静地垂在肩头，蓝粉色的异瞳里映着灰蒙蒙的天色。
“小媛。”
副驾驶的徐娟秀转过头，温柔地唤她。
羡渊抬眼：“嗯？”
“待会儿到了孤儿院，你可以慢慢看，选一个你喜欢的妹妹，好吗？”
羡渊抿了抿唇，没说话。
虽然她答应了，但是她坐在车里，离孤儿院越来越近，心里却莫名有些烦躁。
“到了。”
父亲羡明远停下车，转头冲她笑了笑：“走吧，小媛。”
------孤儿院的建筑比想象中要干净整洁，白色的外墙在雪中显得格外安静。
院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一见羡家夫妇便热情地迎上来，而羡渊则安静地跟在父母身后，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彩色画作和手工制品。
“孩子们都在活动室，今天特意没安排课程，就是想让羡小姐好好看看。”
院长笑着说。
羡渊没吭声，只是轻轻拽了拽母亲的衣角。
徐娟秀会意，弯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紧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选，好吗？”
羡渊点了点头。
活动室的门被推开，暖气混着孩子们的笑闹声扑面而来。
十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正在里面玩耍，有的在搭积木，有的在画画，还有几个围在保育员身边听故事。
见有人进来，几个活泼的孩子立刻跑过来，仰着脸好奇地打量羡渊。
“姐姐好漂亮！”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大胆地拉住羡渊的手，“你的眼睛是两种颜色！”
羡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微微蜷缩。
院长笑着介绍：“这些孩子都很健康，也很懂事，羡小姐可以随便看看。”
羡渊没动。
她扫视了一圈，孩子们大多热情洋溢，有几个甚至己经主动凑到羡家夫妇面前，乖巧地问好。
可她的目光却越过她们，落在了角落里。
那里坐着一个女孩。
灰色的头发扎成两个小小的丸子，粉色眼睛低垂着，手里捏着一本破旧的图画书，安静得仿佛与周围的喧闹隔绝。
她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凑过来，甚至没有抬头。
羡渊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迈步走了过去。
女孩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抬头，粉色眼睛里带着一丝警惕和疑惑。
羡渊站定在她面前，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在看什么？”
女孩愣了一下，慢慢举起手里的书，封面上画着一座城堡。
“……城堡。”
她的声音很小，像怕惊动什么似的。
羡渊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和幼儿园时雷狮说她缺护城河的那座沙堡很像。
她顿了顿，又问：“你喜欢城堡？”
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低声说：“……喜欢护城河。”
羡渊眨了眨眼。
——护城河。
——和雷狮说的一样。
她盯着女孩看了几秒，突然伸出手：“要当我妹妹吗？”
女孩呆住了，粉色眼睛微微睁大，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羡渊没有收回手，只是安静地等着。
几秒后，女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羡渊的掌心。
“……可以吗？”
羡渊点头：“可以。”
------院长和保育员都有些惊讶，毕竟这个叫舒弈的女孩平时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合群，没想到羡渊会选她。
"小媛，你真的确定吗？
"父亲蹲下来小声问她，"舒弈可能不太会表达，需要更多耐心。
"羡渊点点头："嗯。
"她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选择舒弈。
也许是因为在所有试图讨好她的孩子中，只有舒弈没有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舒弈看图画书时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在幼儿园时一个人堆沙堡的场景。
羡家夫妇最终选择尊重女儿的选择，徐娟秀蹲下身，温柔地对舒弈笑了笑：“小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舒弈睁大眼睛，嘴唇微微发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手续办得很快。
舒弈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旧衣服和那本破旧的图画书。
羡渊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书塞进背包里，突然伸手拿过自己的围巾，系在了舒弈的脖子上。
舒弈愣住了，粉色眼睛里映着羡渊的脸。
“……谢谢。”
她小声说。
羡渊“嗯”了一声，别开脸。
回程的车上，舒弈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缩在座位角落，像只警惕的小动物。
羡渊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递过去。
舒弈迟疑了一下，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羡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窗外。
雪还在下，但车里似乎比来时暖和了一点。
——或许，有个妹妹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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