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行摘下防雾护目镜时,睫毛上凝结的水珠簌簌坠落。
他望着解剖台上残缺的青铜片,镊尖突然不受控地颤动起来——这是从业七年从未有过的状况。
窗外惊雷炸响,法医室的白炽灯管滋啦闪烁。
染血的青铜残片在冷光下泛着诡异青芒,那些看似无序的凹痕,分明是商周甲骨文的变体。
"陆老师,痕检科报告。
"实习生小周推门而入,雨衣兜帽滴落的水渍在报告单上洇出暗痕,"死者陈国栋,51岁,隆盛集团董事长,致命伤是...""颈动脉锐器割裂,创口呈现三棱状。
"陆景行打断道,镊子轻点尸体下颌,"但真正有趣的是这个。
"他掀起死者紧攥的左手,掌心肌肉因痉挛扭曲成怪异角度,半枚青铜鱼符深嵌血肉,边缘沾着暗绿色铜锈。
小周倒吸冷气:"这...这是陪葬品?
""宋元祐年间的虎头鱼符,兵符制式。
"陆景行将证物袋里的北宋铜钱推过去,"更诡异的是,案发现场散落七枚崇宁通宝——这种钱币要等二十年后才会铸造。
"暴雨冲刷着市郊别墅的落地窗,陆景行蹲在血泊边缘,激光测距仪的红点扫过整间书房。
3D建模屏上,喷溅状血迹如同绽开的曼陀罗,却始终找不到放射原点。
"门窗从内反锁,没有撬痕。
"刑警队长老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监控显示陈国栋昨晚九点独自进屋,凌晨一点保安巡逻时发现尸体——凶器凭空消失了。
"陆景行突然将紫外线灯压向橡木地板,靛蓝色荧光勾勒出半枚足印。
那是个前深后浅的压痕,脚掌部分竟呈现出北宋麻鞋特有的绳纹。
"七小时前有人在这里赤足站立。
"他指尖抚过窗台缝隙,"湿度感应显示,案发时段室内相对湿度骤降15%,就像..."话音戛然而止,证物袋里的青铜鱼符突然发烫,烫得他险些脱手。
市局证物室,陆景行将鱼符残片放入光谱仪。
当X射线穿透铜锈的刹那,显示屏爆出雪花噪点,隐约显出个戴首角襆头的男子侧影。
那身影正将某物嵌入仪器齿轮,背景赫然是省博物馆的水运仪象台修复车间。
"不可能..."他抓起座机拨打博物馆值班室,"我是刑侦支队陆景行,需要调取..."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忙音,混着某种类似编钟震颤的嗡鸣。
监控视频在午夜自动播放。
画面中,陈国栋正将鱼符按向胸口,书架后的暗格突然洞开。
陆景行瞳孔骤缩——暗格里陈列的,正是本该在博物馆的仪象台核心齿轮组。
当陈国栋伸手触碰某个刻着"∑=mc²"的青铜构件时,监控时间码突然跳转为元祐五年十月朔日。
暴雨更急了,陆景行站在博物馆仪象台前,手电光掠过齿轮组上新鲜的刮痕。
某个青铜构件残留着暗褐色物质,他蘸取样本时,棉签突然迸出幽蓝火花。
"果然是人血。
"便携式检测仪发出蜂鸣,"而且和陈国栋的DNA序列有20%重叠..."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十二米高的天文仪器竟自行运转起来,铜壶滴漏声与暴雨交织成诡谲的韵律。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串乱码:**34-25-09-17**。
陆景行猛然想起,这正是陈国栋临终前用血在地板画的数列——对应《梦溪笔谈》卷二十西记载的"太阴炼形术"。
当他将染血的青铜构件嵌入缺口时,仪象台突然迸发刺目蓝光。
鱼符残片上的甲骨文如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定格为两个篆字:**归墟**暴雨中传来襆头官服的窸窣声,某个戴獬豸冠的身影在玻璃幕墙外一闪而过。
陆景行摸向防身电击器的手突然僵住——倒影里,他分明穿着北宋质库掌柜的圆领袍。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