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医生,下班了,你还不走吗?”
苏令仪在对面桌同事姚宁的叫声中回过神来。
“奥,就走了,我整理下桌面,换个衣服。”
今天是爷爷的忌日,她是要去看看爷爷的。
姚宁看她不紧不慢,于是道:“我今天和朋友约了去吃火锅,就不等你咯。”
苏令仪站起身来,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挂进了旁边的衣柜,脸上堆着笑容。
“你走吧,不用等我了,吃得开心。”
便见姚宁挎着小包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
她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从衣柜拿出自己的外套穿在身上。
然后像往常一样,整理了办公桌面,最后也是拿着自己的包离开了办公室。
入秋的傍晚算不得明亮,暮色沉沉的,苏令仪在下班路上的一家花店买了捧黄菊,揉着酸痛的脖颈正准备过斑马线。
突然远处一道刺目的灯光吞没视野,一辆失控的轿车飞驰而来…苏令仪只觉全身骨头疼得厉害,身体像是被封印在水泥地里,渐渐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周围各种嘈杂的声音正在离自己远去,接着便是陷入无尽的黑暗......-----------------------安昌十九年,盛京尚书府......"姑娘的手指动了..."带着哭腔的少女声在枕边响起。
浓重的檀香气味突然灌入鼻腔,身下贴着的不再是轿车西处飞溅的玻璃碎片,而是雕花楠木软床。
两种时空的痛觉在神经末梢交汇,混沌视线逐渐清晰,缠枝莲纹帐顶映入眼帘。
苏令仪猛地撑起身子,全身酸软无力又致使她瘫伏回床上。
丫鬟被她突然的起身吓了一跳,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上前扶住她。
“姑娘您终于醒了,您感觉怎么样,奴婢现在马上去禀告老爷,说您醒了。”
苏令仪拉住她,并未开口,强撑着身体环顾起了西周。
掌心还残留着锦被繁复的刺绣触感。
左侧青铜雁足灯泛着微弱光晕,青瓷缠枝香炉余烟未散,远处铜镜反射的烛光穿透雕花窗棂。
"这是…?
" 苏令仪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檀香混着陌生记忆碎片涌上心头。
赤足踩在冰凉的织金毯上,推开门时月光泼了满身,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发出细碎叮铃。
她扯开衣襟,在看到古代女子亵衣的瞬间瞳孔骤缩..."姑娘!
您怎么把窗户打开了?
您才刚醒,身子还虚弱着呢,夜间风这么大,要是再着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 丫鬟赶紧放下举着的青瓷药碗,走上前关上窗户,搀着她回到了床上。
“现在是何年代?”
回到床上的苏令仪喃喃开口问道。
“安昌十九年啊!”
丫鬟奇怪地回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奴婢这就去告诉老爷。”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了。
“安昌十九年?”
脑子不停思索着历史,苏令仪只觉头脑发胀,她这是魂穿到了一个架空的时代?
嗅到汤药里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不属于她的记忆如药汁沸腾:安昌十九年,国号“荣”皇姓为“姜”。
而她,苏令仪,尚书府原配嫡女,三日前本是她十八岁生辰宴,却在当日晚上欲上床休息之际突感心悸烈痛,呼吸急促,最终...苏令仪纤指本能地扣上手腕,三根手指精准覆于寸关尺三部。
皮脉之下细若游丝的脉搏如寒潭坠玉——这具躯壳的心脉早己被蚕食殆尽,恰似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难道是有心脏类疾病?
可在原主记忆中并未有自己先天心疾的记忆啊,莫非是后天形成?”
正当她细细梳理记忆蛛丝,想要弄清来龙去脉之际,窗外忽然杂沓之声迫近,如密雨击檐..."蓁蓁…"最先扑进来的是一道竹青色的身影,鸦青官袍尚未换下,腰间玉带却己松垮地垂着,像是被主人遗忘在案牍间多年的旧物。
她看清了他眉间深如刀刻的纹路,染着霜雪的鬓角被烛火镀上淡淡金边。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苏令仪下意识攥紧锦被。
记忆里原主父亲该是刚过不惑之年,此刻眼前人却像被时光偷走了十年光景。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腰间金鱼袋撞得玉佩叮当乱响。
温热的掌心突然贴上额头"可有何处不适?
"“父亲?”
苏令仪看着眼前之人,试探地喊了一声。
苏父应着,转身吩咐下人道:“快去请廖大夫过来,说姑娘醒了。”
"令姐儿可算是醒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这次可真真是把你父亲和我给吓坏了,昏迷了整整三天,瞧你父亲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不过好在是没事了,真是祖宗保佑,你母亲在天之佑保佑你呢。”
苏令仪顺着声音从人群看过去,绛紫色缠枝纹襦裙映入眼帘,腕间青绿色翡翠玉镯。
三十几岁的妇人面若银盘,笑盈盈地望着她。
眉梢却被螺子黛勾出凌厉的尾锋,胭脂顺着唇线抹得分毫不差,像是戴了张描金绘彩的面具。
苏令仪竭力回溯着这副身躯承载的记忆,眼前这位身着云锦华服的雍容妇人是苏府继室柳氏,为苏家诞育次子苏玉棠与幼女苏韵染。
次子温润端方,颇有君子之风;幼女因自幼得母亲偏宠,兼之阖府娇惯,养得一副骄纵任性的脾性。
偏这柳氏素日里最是长袖善舞,将偌大府邸打理得章法井然,倒教苏父全然倚重,其主母之位自是固若金汤。
想及此处,苏令仪垂眸轻声道:"让父亲和主母挂心了,实属女儿的不孝。
"苏父眼眶微红,叹道:"是为父未尽照拂之责,九泉之下亦无颜见你生母。
蓁蓁且静养,待大夫再来请脉。
"柳氏忙执起织金帕子拭了拭眼角,温言劝慰:"万幸祖宗庇佑,既己醒转,往后仔细调养便是。
"说罢侧首叮嘱侍立一旁的青年:"快速往你祖母处报信,只说令姐儿大安了,请老太太宽心,啊。
"苏玉棠躬身应是,鸦青织锦袍角掠过青玉砖面,施礼后便疾步退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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