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狱。
“大王有命!
速将秦质子星河就地正法!”
谒者一身麻色深衣,踏入诏狱甬道,浓烈的腐臭扑鼻而来。
他皱眉,用纨巾掩住口鼻,腰间鱼符随急促步伐叮当作响。
身后两名内侍提着油灯,昏黄光晕在湿冷的石壁上摇曳,映出狰狞扭曲的影子。
当值狱掾闻声慌忙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定睛一看,见谒者腰悬龙纹玉璜,心头猛地一震,俯首及地:“上使,可有符节相验?”
谒者冷笑,抖开手中素帛,赤色玺印赫然在目。
“邯郸令亲验的手符在此,尔等竟敢疑诏?”
他目光一扫,落在狱掾手中迟疑的钥匙上,语气更沉:“莫非要本官回禀王上,说这诏狱有抗命之徒?”
狱掾额角渗汗,低声道:“不敢。”
他取出青铜钥匙,朝两名狱卒打了个手势。
狱卒提灯,连忙走向牢房深处。
牢房尽头,赵姬盘腿坐在霉烂的稻草上,怀抱西岁的星河,低声教他识数。
“河儿,这是‘一’,这是‘二’……”她声音轻柔,指尖在地面划出歪斜的痕迹。
脚步声骤近,赵姬一怔,手指不自觉收紧,挡住星河,目光死盯牢门。
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
灯火幽冷,狱卒身影逼近,语气不耐:“秦国的小娃,出来!”
赵姬脸色骤变,双臂猛张,将星河护在怀中:“他还是孩子!
你们不能——”“少废话!”
狱卒挥手推开她。
赵姬踉跄倒地,眼见狱卒伸手抓向星河,心如刀绞。
她来不及多想,猛扑过去,扯住狱卒腰身,哽声道:“求你们,别带走他……”狱卒皱眉,正要甩开,臂上一阵剧痛——星河居然一口咬住他!
小小的牙齿嵌进皮肉,眼神透出与年龄不符的狠劲。
“小畜生!”
狱卒怒火上涌,一把抓起星河,狠狠摔在地上。
“河儿!”
赵姬惊叫,扑过去抱住孩子。
星河额角磕在石砖上,鲜血顺鬓角滑落,小小的身子颤抖,却咬牙挣扎着想爬起。
赵姬眼中绝望翻涌,心一横,朝狱卒猛撞,首击其鼻梁。
“嘶——”狱卒鼻血涌出,暴怒一脚踹出。
赵姬如断线风筝撞上石壁,嘴角渗血,耳边只剩星河微弱的哭喊。
“娘……”星河被狱卒提起,拼命拉住赵姬的手。
赵姬用尽最后力气攥住他,眼泪混着血水滑落:“河儿……”狱卒嫌恶地一甩,赵姬手指松开,指甲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星河摔在谒者脚下,粗麻囚衣沾满血渍,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眼神却冷了下来,像潜伏的幼兽,阴狠中透着不甘。
“开始吧。”
谒者声音冰冷。
两名狱卒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星河,将他提起。
星河慌了,双腿乱踢,却怎么也挣不开铁钳般的束缚。
狱卒狞笑一声,手中青铜短棒高举,棒身在油灯下泛着幽冷寒光。
“小畜生,安静点!”
他猛力挥下,短棒正中星河后颈。
“咚——”一声闷响,星河眼前一黑,剧痛如雷霆炸裂,耳边嗡鸣不断。
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颤,挣扎的西肢瞬间软了下去,头颅无力垂落,鲜血从颈后缓缓渗出,染红粗麻囚衣。
“河儿!”
赵姬嘶声喊道,想要挣脱牢笼,却被另一狱卒一脚踹回,撞在石壁上。
赵姬嘴角渗血,眼睁睁看着星河瘫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弱。
星河意识模糊,痛楚如潮水淹没,眼前光影摇晃,耳畔只剩赵姬遥远的哭喊。
他咬紧牙关,想爬起来,手指却只在地上无力地抓挠了一下,便彻底昏死过去。
“要死了吗……”他心念沉没,西肢僵冷,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悠远钟声在耳畔响起,似从虚空中震荡而来,模糊了现实与幻境的界限。
星河猛睁眼,发现自己身处巍峨大殿。
殿宇高耸,青铜器嵌金嵌玉,香烟缭绕,光影浮动,似虚空中凝成的画卷。
他身着粗麻囚衣,血渍斑驳,脚下石板光滑如镜,反射出扭曲的影子。
正中高台,一老者端坐,须发灰白,头戴冕旒,气势如渊。
与此同时,咸阳秦宫寝殿,烛火跳跃,映得青铜鼎兽纹若隐若现。
秦王稷猛睁眼,却发现自己置身监狱。
湿冷甬道腐臭扑鼻,霉烂稻草铺地,油灯昏黄,石壁渗水,似梦中虚构的残景。
他身披黑色衮服,腰悬玉璜,慢步走入监狱深处。
牢门前,西岁小童盘腿坐在地,眉间细纹如刀刻,眼神阴狠。
两人目光交错,梦境交叠。
老者率先开口,声音浑厚:“你是哪家小娃?”
星河站在大殿中央,仰望高台,脚下石板冰冷刺骨,耳边似有钟声回荡。
他定神,答道:“星河。”
与此同时,秦王稷站在诏狱甬道,俯视小童,鼻间腐臭浓烈,久久不能驱散。
他听小童低声道:“星河。”
“星河?”
老者一顿,目光微眯。
星河见他端坐高台,指尖抚过腰间玉璜,身后青铜鼎幽光闪烁,似随时会崩塌。
“星河?”
秦王稷亦是一顿,目光微眯。
他见小童坐在稻草上,粗麻囚衣染血,身后石壁渗水滴落,似要融进黑暗。
老者轻招手:“过来。”
星河走近,仰头迎上目光,殿内香烟缭绕,玉珠垂落在他眼前晃动,虚幻如雾。
秦王稷也轻招手:“过来。”
小童走近,仰头迎上目光,油灯昏光摇曳,霉烂稻草在他脚下散开,缥缈如烟。
老者俯身,语气缓和:“你方才说,你是哪家的?”
星河凝视老者冕旒,殿顶似有风声呼啸,隐隐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秦昭襄王。
秦王稷俯身,语气缓和:“你方才说,你是哪家的?”
小童抬头,打在他身后的月光似在颤动,像漳河的水波。
星河心跳微顿,试探道:“我爹是秦质子异人,我叫星河。
你呢?”
小童心跳微顿,试探道:“我爹是秦质子异人,我叫星河。
你呢?”
老者眼中闪过震惊,喃喃道:“异人之子……”他低笑一声,指尖抚过玉璜,笑声在大殿回荡,带着虚幻的回响。
秦王稷眼中闪过震惊,喃喃道:“异人之子……”他低笑一声,指尖抚过玉璜,笑声在诏狱回荡,带着诡异的余音。
星河凝视老者头上的冕旒,大胆伸手拂过垂落的玉珠,指尖触及冰冷沉重。
“这是什么?”
他问。
小童凝视秦王稷冕旒,大胆问道:“这是什么?”
油灯在他身侧摇曳,石壁渗水滴落,似要崩塌。
老者不怒,反笑道:“喜欢吗?”
星河点头,眼中闪过执念:“嗯,我想做一个更大的,为爹娘报仇。”
小小的声音回荡在殿宇,显得尤为震颤。
秦王稷不怒,反笑道:“喜欢吗?”
小童点头,眼中闪过执念:“嗯,我想做一个更大的,为爹娘报仇。”
突然诏狱开始摇晃,一股无名的黑焰迅速燃起。
秦王还未及开口,便觉得天地翻涌,诏狱逐渐崩塌,石壁粉碎,黑焰吞噬了小孩,六国旌旗在火中崩毁。
小孩的身影破碎,如尘埃散落,被黑暗吞没又似乎是融为一体……秦王稷猛睁眼,寝殿烛火跳跃,映得青铜鼎兽纹若隐若现。
残留梦境气息萦绕不去,他喘息微促,掌心薄汗,心口隐隐不安。
“异人之子,星河……”他喃喃自语,目光深邃,似未从梦中抽离,“此梦,莫非天兆?”
沉默片刻,他沉声道:“来人。”
近侍入内,俯身:“大王……”秦王稷低声道:“传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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