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后,堂屋里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却更加冰冷和滞涩。
“呸!
便宜那小子了!
就该把他吊起来打!
看他还敢不敢毛手毛脚!”
熊奎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兀自怒气难平。
五十块中品灵石!
那可不是小数目,足够在流云城置办一处像样的小院,足够他们这些人安安稳稳过上好几年!
就因为陆小游那个蠢货,现在全成了泡影,还背上了天大的债务!
“行了,少说两句吧,熊奎。”
常伯重重地叹了口气,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愁苦,“事己至此,骂他打他,灵石也回不来。
眼下……唉,眼下是怎么凑齐这笔钱,才是要紧。”
他环视了一圈垂头丧气的众人,声音带着几分悲凉:“我们界阁,传到老大手里,本就不易。
如今又遭此大难,真是……流年不利啊!
最怕的不是欠债,是人心散了,这‘阁’,也就真塌了。”
常伯的话让堂内气氛更加压抑。
几个年轻些的阁员眼圈更红了,他们大多是孤儿或者走投无路才加入界阁,这里就是他们唯一的家。
如今家要没了,前途一片黑暗。
“凑钱?
拿什么凑?”
一个瘦猴似的青年忍不住低声嘟囔,“咱们兜里比脸都干净,老大就算把仓库翻个底朝天,又能找出什么宝贝来?”
这话虽然丧气,却也是事实。
界阁早己不复当年,值钱的东西要么变卖,要么在一次次失败的“生意”里赔了进去。
仓库里剩下的,大多是些祖上传下来的、不知用途的杂物,或是早就被淘汰的破旧法器。
苏晚萤,这位界阁唯一的、也是首席的炼丹师,此刻也紧蹙着秀眉。
她性子沉静,不喜多言,但心里清楚,就算林风真能凑齐第一笔款子稳住厉枭,后续的窟窿怎么填?
界阁赖以为生的走私路子断了,人心也散了,仅凭她那点微末的炼丹术,又能支撑多久?
寒意,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上每个人的脊背。
……与此同时,林风正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走向那座几乎快要坍塌的仓库。
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有些单薄的衣衫,吹不散他心头的烦躁和沉重。
他何尝不愤怒?
何尝不绝望?
陆小游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说不是亲兄弟,但也情同手足。
这次失手,固然有经验不足、慌了手脚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个当老大的没带好队伍,接了这趟本就不该接的脏活!
五十块中品灵石……林风在心里默念着这个数字,牙根都有些发酸。
把他林风拆了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
厉枭那老狐狸,摆明了是趁火打劫,想要一口吞掉他们界阁这点残余势力,收编去做免费的苦力!
散伙?
他倒是想散!
散了干净!
可厉枭的话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套在了界阁所有人的脖子上。
跑?
往哪跑?
流云城周边千里,都是赤沙会的地盘,就算侥幸逃出去,他们这群没根基没靠山的散修,又能走到哪里去?
“妈的……” 林风低声咒骂了一句,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把那些没用的情绪压下去。
事己至此,怨天尤人没用,互相指责更没用!
他现在是界阁的阁主,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他要是垮了,这个“家”就真完了!
必须扛下去!
哪怕是跪着,也得把这口气喘匀了!
他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稳住厉枭,争取时间!
至于未来……未来?
林风自嘲地笑了笑,对他们这群在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人来说,活过今天,才有资格去想明天。
仓库到了。
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
林风皱了皱眉,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摇摇欲坠的木门,走了进去。
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和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勉强照亮了这个堆满杂物的空间。
破旧的兵器架、残缺的炼器炉、散落在地上的不知名兽骨、一堆堆积满灰尘的箱笼……每一件物品,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界阁的没落。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无力感。
他卷起袖子,目光如同最挑剔的猎人,开始在这片被时光遗忘的角落里,仔仔细细地搜寻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一线生机,但他知道,他必须找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堂屋里那些还在等着他的兄弟们。
这是他作为界阁阁主,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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