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像恶魔的舌头舔舐着天花板，我跌跌撞撞冲进火场时，水晶吊灯正发出垂死的呻吟。
顾承泽抱着昏迷的苏蔓被困在旋转楼梯拐角，燃烧的油画框砸在他脚边，溅起的火星在他西装上烫出星星点点的洞。
"这边！
"我扯下浸湿的窗帘扑打火焰，右手传来皮肉烧焦的气味。
三小时前他打翻在我手背的醒酒汤，此刻竟成了最好的防护层。
顾承泽灰蓝色的瞳孔映出我扭曲的身影："先带蔓蔓出去！
"我将苏蔓软绵绵的身体推出安全门时，背后传来承重梁断裂的巨响。
身体比意识更快转身，我看见燃烧的横梁正朝顾承泽头顶坠落——就像三年前养母把我推出火场时的场景。
右手举起的瞬间，我竟想起维也纳那位骨科专家的叹息："肌腱粘连成这样，再受伤就彻底废了。
"但身体己经挡在顾承泽面前，木梁裹着火焰砸在手腕上，我听见清脆的骨裂声。
黑暗降临前，顾承泽抱着我冲出火场的体温是滚烫的。
他第一次用那么慌乱的声音喊我的名字，可惜右耳的烧伤让我听不真切。
再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百合香。
我盯着被石膏包裹成茧的右手，听见门外刻意压低的争吵。
"监控显示起火前半小时，只有林小姐去过琴房。
"是苏蔓带着哭腔的声音，"承泽你看这份保单，她上周刚追加了三百万受益人......"我艰难地撑起身子，石膏摩擦床单发出砂纸般的声响。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顾承泽的身影逆着光，手里攥着的文件簌簌作响。
"为什么是琴房？
"他甩出一叠照片，燃烧的乐谱残片在空中飞舞，"这些莫扎特乐谱，是你上个月特意去拍卖会买的吧？
"我怔怔看着照片里焦黑的保险箱，那里面锁着顾承泽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其实是给苏蔓买错的生日礼物。
那天他醉醺醺地把丝绒盒子扔给我说"处理掉"，我却偷偷藏了三年。
"说话！
"他掐住我下巴，无名指的婚戒硌得生疼，"消防员说助燃剂就泼在钢琴附近，整个别墅只有你会每天去调音！
"我想给他看掌心被木刺扎出的血洞，那是推开横梁时留下的。
但裹着纱布的右手像团滑稽的棉花，连床头的玻璃杯都握不住。
苏蔓突然哭着扑进他怀里："承泽，我害怕......林小姐那天在宴会厅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杀了我......"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划出牢笼般的阴影。
我看着顾承泽轻拍苏蔓后背的手，忽然想起搬进别墅的第一夜。
那天我高烧西十度，他应酬回来撞见滚下楼梯的我，也是这样温柔地......把退烧药扔进了垃圾桶。
"明天律师会带离婚协议来。
"顾承泽转身时，袖口蹭到我手背的纱布，"蔓蔓怀孕了，下个月婚礼需要你的位置。
"病房门关上的刹那，我疯狂撕扯右手石膏。
绷带散落时露出焦黑的皮肤，像极了养母临终前让我退掉的最后一件婚纱——那件苏蔓在朋友圈晒过的同款高定。
护士惊呼着按住我渗血的手腕时，我在她胸牌上看到"产科7楼"的字样。
两个月前昏倒在琴房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妇科诊室冰冷的扩阴器，B超屏幕上跳动的光点......暴雨拍打着逃生通道的铁门，我光脚跑到产科诊室。
电脑屏幕蓝光照亮护士错愕的脸："林小姐？
您的胎儿己经八周了，但孕酮值......"惊雷炸响的瞬间，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我抓起检查单躲进工具间，听见苏蔓甜腻的声音："承泽，我们的宝宝今天踢我了呢。
"工具柜的玻璃映出我扭曲的脸，右手纱布渗出的血滴在孕检单上。
报告日期正好是火灾当天，而胎儿血型栏刺目的AB型，与顾承泽体检报告上的O型在记忆里碰撞出猩红的火花。
"不可能......"我死死咬住手腕不让呜咽溢出，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养母临终时攥着我的手说："小晚，你被送来时裹着的襁褓绣着CM......"消防通道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我借着绿光看清检查单上的医师签名——林月华，那个说养母需要换肾的主治医生，此刻正戴着苏蔓送的百达翡丽在诊室说笑。
暴雨从顶楼通风口灌进来，我护着小腹在积水里爬行。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陌生号码发来的监控截图里，苏蔓正往琴房地毯倒汽油，她隆起的腹部平坦如初。
"游戏才刚开始。
"新消息伴随着火苗表情跳动，"猜猜看，承泽会先发现假孕，还是先看到你藏在琴盒里的亲子鉴定？
"我颤抖着拨通顾承泽的电话，却在接通瞬间听见苏蔓的呻吟："承泽，肚子好痛......"他慌乱挂断的忙音里，我身下的血水正在雨水里绽开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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