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如钩,刺破聂家老宅的纸窗。
聂离蜷缩在祠堂角落,掌心死死攥着半块凉透的桂花糕。
院外此起彼伏的惨叫混着粘稠液体泼洒声,将甜腻的香气染成铁锈味。
"十七少爷!
"老管家撞开雕花木门,左臂齐肩而断,"快走...您叔父他..."话音戛然而止。
一柄薄如蝉翼的冰刃穿透老人胸膛,霜花顺着血管纹路在皮肤上炸开。
聂离看着管家凝固惊骇的面容倒在自己脚边,冰刃嗡鸣着飞回门外黑暗。
"还剩你一个。
"沙哑嗓音贴着耳廓响起时,聂离才发现黑影己立在身后。
月光斜照下来人猩红的左眼——那本该是他叔父聂远的眼睛,此刻却爬满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为什么..."聂离踉跄后退,脊背撞上祖宗牌位。
供桌剧烈摇晃,三盏长明灯泼溅的火油点燃了帷幔。
火光映亮袭击者的全貌。
聂远半边身体己化作冰晶,右臂保持着人类血肉,左臂却是由无数冰锥聚合而成的畸形利爪。
他歪头打量颤抖的少年,突然用正常的那只手抓起供品盘里的蜜饯塞进嘴里。
"真苦。
"他咀嚼着甜腻的杏脯,冰爪却抵住聂离咽喉,"当年大哥给你喂了多少血参?
竟能压住霜啼二十年..."冰刃突然暴长三寸。
聂离感到锁骨处传来刺痛,有温热血珠滚进衣领。
祠堂梁柱在烈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块燃烧的匾额砸在两人之间。
"跑啊!
"聂远人类的那半边脸突然扭曲嘶吼,冰爪却同时贯穿自己右腹,"这具身体...还能拦他三息..."---聂离撞开侧窗滚入院落。
雪粒子混着火星砸在脸上,他看见七具覆霜的尸体以跪姿围成圆圈,每具心口都插着半融的冰剑。
祠堂在身后轰然倒塌。
热浪推着他扑向影壁,却撞进某种粘稠雾气里。
黑雾瞬间凝成冰碴,将他右腿冻在地面。
"聂家血脉果然最适合做容器。
"聂远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冰晶在他头顶聚成巨爪,"放心,我会把你做成最完美的..."剧痛从右腿漫向心脏。
聂离在模糊视野里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变成冰渣,指尖开始透明化。
绝望中他抓起半截断剑刺向冰爪,剑刃却碎成齑粉。
"蝼蚁。
"聂远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混响,"也配见刃?
"聂离一怔。
这话竟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某种沉睡的东西在骨髓深处苏醒了。
剧痛突然调转方向,聂远惨叫着抽回冰爪。
聂离看见自己左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心口,指甲撕裂皮肉,从肋骨间抽出一柄半透明的冰刃。
霜花顺着伤口疯长,瞬间覆盖整条左臂。
"不可能!
"聂远暴退三步,"未饮血的霜啼怎会..."冰刃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聂离感到意识被拖进深海,另一个自己正接管身体。
视野染上霜蓝时,他听见自己用陌生的语调轻笑:"三百年了,还是这般恶臭的把戏。
"冰刃划出弦月弧光。
聂远格挡的冰爪瞬间汽化,黑血喷溅在雪地上腐蚀出蜂窝状的洞。
影壁"咔嚓"裂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
"你不是离儿..."聂远残破的脸上浮现恐惧,"你是霜——"第二道弧光闪过。
聂离看着叔父的头颅高高飞起,冰晶化的半边脸在空中就开始碎裂。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只抓住那半块染血的玉佩。
黑暗吞噬意识前,他瞥见玉佩内侧刻着"十七"两个小字。
---浓烟遮蔽了月光。
聂离倒在血泊里,霜啼刃正缓缓缩回他的胸腔。
朦胧中有脚步声靠近,玄铁靴底碾碎冰碴的声响格外清晰。
"居然活了一个。
"冰凉的手指扳过他下巴,"嗯?
这是..."有什么东西滴在聂离脸上。
温热,带着熟悉的沉香气。
他拼尽最后力气睁眼,看见俯身检视自己的玄甲将领突然僵住——那人束发的银冠正下方,一道旧伤疤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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