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阿烬就被一盆冰水泼醒。
“辰时之前,把寒月阁的地擦三遍。”
沈无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得像淬了冰,“记住,用灵泉擦,普通的水配不上这里的砖。”
阿烬浑身湿透,睫毛上挂着水珠,冻得指尖发青。
他撑起身子,喉咙里滚出一声低低的“是”。
(灵泉……寒月阁的灵泉在十里外的后山。
)沈无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微勾:“怎么,有意见?”
阿烬摇头,声音平静:“奴不敢。”
“很好。”
沈无尘转身,雪白的衣摆扫过阿烬的脸,“午时之前,我要看到我的茶——记住,水温九分热,多一度少一度,你都知道后果。”
脚步声渐远,阿烬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攥紧了湿透的衣襟。
(他在玩我。
)寒月阁的规矩,是沈无尘昨夜一条一条立下的——“每日寅时起,子时歇。”
“我的茶,你亲手煮。”
“阁内不得有一丝灰尘。”
“未经允许,不得踏出寒月阁半步。”
每一条,都像锁链,勒得阿烬喘不过气。
阿烬提着木桶,赤脚走在结霜的石阶上。
后山的灵泉被结界笼罩,他进不去,只能跪在结界外,用最卑微的姿态求守泉的弟子:“师兄,求您赐一瓢灵泉……”那弟子嗤笑,故意把水泼在他面前:“爬过来舔啊,狗奴才。”
阿烬闭了闭眼,趴下去,用手一点点把浸入泥土的灵泉捧进桶里。
(忍……一定要忍。
)等他提着半桶混着泥水的灵泉回到寒月阁时,天己大亮。
沈无尘坐在庭前看书,头也不抬:“迟了半刻。”
阿烬跪下去:“奴知错。”
“错在哪?”
“……不该耽误至尊的时间。”
沈无尘终于抬眼,目光落在他血迹斑斑的膝盖上:“脏了我的地。”
阿烬立刻用袖子去擦,却被沈无尘一脚踩住手腕。
“用灵泉擦地,不是用你的血。”
他俯身,声音轻柔,“再让我看见一滴血,我就剁了你的手。”
阿烬瞳孔微缩,低头称是。
煮茶更难。
寒月阁的茶具是上古灵玉所制,稍有不慎就会炸裂。
阿烬没有灵力,只能靠手感控制水温。
第一次,他煮得太烫,沈无尘当着他的面把茶泼在了他刚擦完的地上。
“重擦。”
第二次,他煮得太凉,沈无尘捏着他的下巴,把整壶茶灌进他喉咙里。
“记住这个温度。”
第三次……阿烬的手指被烫得通红,指尖起了水泡,但他终于煮出了一杯让沈无尘挑不出毛病的茶。
沈无尘抿了一口,淡淡道:“明日开始,加一味雪灵芝。”
(*雪灵芝……长在寒月阁顶的悬崖上。
*)阿烬低头:“是。”
子时,阿烬瘫在偏阁的草席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寒月阁的活计永远做不完——擦地、煮茶、整理古籍、清扫庭院……他是这里唯一的仙仆,所有事都压在他肩上。
(这样下去……逃不掉的。
)他摸出藏在席子下的“囚”字玉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一定有办法……)窗外月光冷清,阿烬悄悄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摸到寒月阁的结界边缘,试探性地伸出手——“啪!”
一道电光闪过,阿烬闷哼一声,手腕上多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不行……硬闯不出去。
)他咬牙,正要再试,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想逃?”
阿烬浑身僵住,缓缓回头——沈无尘披着外袍,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眸中带着戏谑:“看来给你的活还是太少了。”
阿烬跪下去:“奴……只是起夜。”
“是吗?”
沈无尘走近,指尖抬起他的下巴,“那这是什么?”
他手中捏着一片枯叶——是阿烬刚才在结界边捡的,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纹。
(被发现了……)阿烬心跳如鼓,却忽然笑了:“至尊明鉴,这是奴……学画的避尘符。”
“哦?”
沈无尘挑眉,“你识字?”
“偷学的。”
沈无尘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松开手:“明日开始,加抄十遍《清心咒》。”
阿烬低头:“……是。”
(抄书……意味着能接触笔墨。
)沈无尘转身离去,声音飘过来:“阿烬。”
“……在。”
“别让我失望。”
月光下,阿烬缓缓攥紧那片枯叶,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不会的……我一定会逃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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