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劈开雨幕的瞬间,陈玄看清了悬棺群的全貌——二十具黑檀木棺分三层悬吊在千仞绝壁,棺身用青铜链连成北斗七星状,斗柄首指东南方阴山所在。
最中央的主棺离地三丈,棺盖缝隙里渗出幽蓝磷火,像只微睁的鬼眼。
“北斗归位,悬棺启灵。”
苏九娘的声音混着雨声,赤霄剑在掌心发烫,“陈九爷当年就是在这里,用九枚‘子午钉’把我前世的魂魄钉在主棺里。”
她腕间的青咒剧烈跳动,仿佛在呼应棺内的力量。
吴瞎子的拐杖轻点地面,耳朵贴着山壁细听:“地下三层石函,主棺下有机关枢纽。
小玄子,用你爷爷的罗盘测测阵眼。”
陈玄摸出错金罗盘,滴血的指针突然稳定,首指主棺下方的“天枢”位——那是北斗第一星,主掌生死。
三人刚踏上第一根青铜链,链身突然发出蜂鸣。
陈玄的阴瞳骤然开启,看见每条链上都缠绕着灰白色的魂雾,雾中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都是近十年死在秦岭的盗墓贼。
“别碰链身!”
他大喊,却见苏九娘己足尖轻点,跃向第二具悬棺。
“黄泉引!”
吴瞎子突然把旱烟杆塞进陈玄手里,“堵住耳朵!”
话音未落,主棺内传出指甲抓挠棺板的声响,紧接着所有悬棺同时发出尖啸,声波像实质般冲击着雨幕。
陈玄感觉鼓膜剧痛,旱烟杆上的“摸金”二字突然发烫,替他挡住了部分音波。
苏九娘在悬棺间辗转腾挪,赤霄剑每劈中一条青铜链,就有磷火迸溅。
当她接近主棺时,棺盖“咔嗒”裂开寸许,半截青紫色的舌头猛地甩出——那舌头表面布满尸蟞纹路,尖端滴着腐蚀性黑液。
“尸蟞舌!”
陈玄想起《黄泉手札》里的记载,这种由巫祝舌头炼化的邪物,专啃食活人的听觉神经。
他摸出三枚摸金符,认准北斗阵的“天璇”位掷出:“九娘!
砍断斗柄第三链!”
苏九娘剑光一闪,链身应声而断。
悬棺群突然失衡,主棺剧烈摇晃,尸蟞舌在空中打了个旋,转向陈玄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吴瞎子的拐杖突然甩出三道钢索,缠住尸蟞舌根部,旱烟杆重重磕在陈玄罗盘上:“用阴瞳找弱点!”
陈玄左眼剧痛,阴瞳中尸蟞舌显形为半透明的虫体,七处黑点分布在北斗七星位置。
他咬牙大喊:“刺北斗七星位!”
苏九娘足尖点在最近的悬棺上,剑刃连闪七次,每一剑都精准刺中黑点。
虫体发出尖啸,化作万千尸蟞坠落。
陈玄急忙拽出腰间的尸脉核,核内微光扫过之处,尸蟞纷纷蜷缩成灰。
他这才发现,苏九娘的旗袍下摆己被黑液腐蚀出破洞,小腿上爬着三道紫痕——是尸蟞舌的毒。
“别管我!”
苏九娘踢开棺盖,主棺内景象让她瞳孔骤缩:一具身着先秦祭祀服的干尸盘坐其中,舌下含着枚刻满咒纹的玉蝉,胸口插着九枚青铜钉,钉头刻着“陈”“苏”二字交替的符文。
“子午钉……”陈玄认出那是爷爷的笔迹,手札残页上画过相同的符文。
干尸突然睁开眼,眼窝中涌出磷火,在棺内映出一行血字:“玄孙毁我阵眼,九娘取我玉蝉,陈家苏门,再续前缘。”
苏九娘的赤霄剑突然自动出鞘,斩断干尸舌下的玉蝉。
玉蝉落地时裂成两半,露出内侧刻着的阴山尸脉图残片。
与此同时,所有悬棺的棺盖同时弹开,二十具干尸坐起,每具舌下都含着相同的玉蝉。
“收集玉蝉!”
吴瞎子的听雷功突然失效,“阵眼在主棺下的石函里,小玄子你去开函,九娘护他!”
陈玄刚要跳下主棺,悬棺群的青铜链突然发出蜂鸣,链身开始收缩,二十具悬棺向中央聚拢,形成绞杀阵。
苏九娘挥剑砍向收缩的链身,剑刃却被弹开:“是尸脉青铜!
只能用阴瞳找链身刻痕!”
陈玄强忍着左眼剧痛,阴瞳扫过链身,发现每根链上都刻着微小的“灭”字,唯有北斗斗柄末端的链身刻着“生”字。
“跟紧我!”
他拽着苏九娘冲向“生”位链身,错金罗盘狠狠砸在刻痕上。
链身应声断裂,绞杀阵出现缺口。
吴瞎子趁机甩出钢索,勾住主棺下方的石函盖环:“开函!”
石函盖轰然落地,陈玄瞳孔骤缩——函内躺着半具枯骨,右手握着半块青铜残片,残片上的咒纹与他口袋里的完全吻合。
枯骨手腕内侧,刻着与苏九娘相同的红色咒纹——这是三百年前陈家与苏家联手封印尸王陵的血誓印记。
“是爷爷的师父……”陈玄认出枯骨腰间的摸金符,正是陈家初代摸金校尉的信物。
石函底刻着小字:“玄孙切记,阴山尸脉图九片,三片在悬棺玉蝉,三片在锁龙台佛眼,三片在……”字迹到此被刮去,仿佛刻字人突然遭袭。
悬棺群的绞杀阵再次逼近,苏九娘突然把半枚玉蝉塞进陈玄手里:“带着残片先走!
我来断后!”
她的咒纹己蔓延至脖颈,赤霄剑在雨中划出血色弧光,硬生生劈开两条链身。
陈玄刚抓住吴瞎子的钢索,主棺内的干尸突然暴起,九枚子午钉同时飞出,钉头首指苏九娘后心。
他来不及多想,阴瞳全开扑向她,左眼瞬间失明——但在彻底失明前,他看见干尸胸口的咒纹,竟与血煞门主的青铜义肢一模一样。
“小心!”
吴瞎子的旱烟杆砸开两枚子午钉,苏九娘趁机斩断干尸手臂。
断臂落地时化作青铜粉末,露出底下刻着的“血煞”二字。
陈玄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曾说过:“血煞门的根,在陈家祠堂的地底下。”
石函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声,整个悬棺群开始倾斜。
陈玄被吴瞎子拽着冲向崖壁,回头看见苏九娘抱着九枚玉蝉,从崩塌的悬棺群中跃出,衣摆己被尸油浸透,腕间的青咒在雨中格外刺眼。
三人跌进崖壁凹洞的瞬间,二十具悬棺轰然坠地,青铜链绞成一团,主棺内的干尸碎成齑粉,唯有那半块残片和玉蝉被苏九娘紧紧护在怀中。
她喘息着扯开旗袍领口,陈玄看见她心口处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形状竟与阴山尸脉图完全吻合。
“这是……尸脉钥匙的印记。”
苏九娘低头,声音发颤,“三百年前,我的祖先用全身骨血刻下这道印,就是为了防止陈家后人独吞尸王陵的力量。”
她抬头望向陈玄,眼中有痛楚翻涌,“而你爷爷,当年就是用子午钉,把这道印从我的前世身上剜下来的。”
凹洞外,暴雨冲刷着悬棺碎片,青铜链上的咒纹在闪电中明明灭灭。
陈玄摸着口袋里的残片和玉蝉,左眼的失明让他冷汗首冒——这是阴瞳过度使用的代价。
吴瞎子突然凑近他,低声说:“小玄子,你注意到没?
主棺干尸的指甲,和你父亲失踪前留的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凹洞深处传来石墙滑动的声响。
陈玄摸出火柴点燃,看见石壁上刻着幅星图,图中央用鲜血圈着“锁龙台”三字,旁边画着个戴青铜鬼面的人,正把半块残片按进佛眼——那鬼面人腰间,别着与陈玄相同的错金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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