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橙的后颈抵在水箱冰冷的铁皮上，林深指腹的温度透过警服面料灼烧着她的腕骨。
月光将橙色山茶涂鸦切割成碎片，那些经纬坐标在她余光里扭结成复仇女神的绳结。
"别动。
"林深突然松开她，从腰间抽出战术匕首划向涂鸦。
刀刃刮下的橙色漆皮下，竟渗出新鲜的血珠。
程橙嗅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甜腥味——是掺了抗凝剂的哺乳动物血液。
渡轮汽笛再次撕裂夜幕时，她突然抬膝撞向对方肋下。
林深格挡的瞬间，程橙抽出他后腰的强光手电砸向水箱。
爆裂的玻璃碎片中，两人同时看清了内壁用血绘制的完整图案：那不是山茶，而是一幅人类下颌骨解剖图，每颗牙齿位置都标注着经纬度。
"云州湾潮汐电站。
"程橙用指甲掐进锈迹斑斑的坐标点，"三小时后涨潮会淹没地下管道。
"她转身时，林深的枪口己经对准涂鸦右下角的隐蔽标记——那里潦草地画着程墨的警徽编号。
---程家别墅的地下室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混合的恶臭。
程橙推开暗门时，激光警戒线在瞳孔表面织出血色蛛网。
二十年前母亲最爱的波斯地毯如今爬满霉斑，地毯下暗格里的保险箱却一尘不染——这是父亲教她的"灯下黑"藏物法。
密码盘转动到第七圈时，箱内传出齿轮卡死的钝响。
程橙突然想起催眠中看到的画面：六岁的自己躲在衣柜，父亲在焚烧的证物里混入了带编号的牙齿。
她将密码倒转回1998年9月17日，锁舌弹开的刹那，腐臭味突然变得浓烈。
冷藏箱里整齐排列着十二支玻璃管，淡蓝色营养液中悬浮的却不是器官组织，而是各种材质的牙齿。
在第三支试管标签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字迹——那是八岁换牙时被父亲收走的乳臼齿。
地下室突然响起婴儿的哭声。
程橙循声撞开西侧墙壁的暗门，三十台培养舱的幽蓝冷光刺痛了她的视网膜。
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女尸DNA完全相同的复制体，而最深处那具培养舱的铭牌上，赫然刻着母亲的名字：沈清秋。
培养液中的女人突然睁开双眼。
程橙踉跄着扑到舱体前，看见对方左臂内侧的三颗黑痣正在渗出黑色物质。
那液体触到玻璃壁的瞬间，整个地下室的警报器发出高频尖啸。
---潮汐电站排水口，林深扯开纠缠的海藻。
防水手电照亮了混凝土管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组成某种古老的计数法，最后一道还沾着新鲜的组织碎屑。
他突然注意到某处凹陷里卡着半枚金属物件——是程橙手术刀上的编号牌。
"林队最好解释下追踪程序的事。
"程橙的声音从上方检修口传来。
她举着的平板电脑上，代表林深定位的红点正在污水处理厂与潮汐电站间诡异地跳跃。
林深抛上来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带牙槽碎骨的白玉色假牙："凶手在给我们指路呢。
"假牙内侧的芯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种纳米级信号发射器，只有警队物证科能接触到。
"程橙的冷笑被突如其来的浪涛声淹没。
涨潮的海水倒灌进管道，在手电光晕中，她看见林深背后浮出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
那人手中的注射器针头泛着幽蓝，正是基因编辑酶特有的荧光标记。
"低头！
"程橙甩出解剖刀打偏注射器的瞬间，林深转身一个肘击砸碎了防毒面具。
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让两人同时僵住——那是本该躺在解剖室的女尸面庞，此刻却诡异地眨动着完好的眼球。
---物证科实验室的离心机发出细微嗡鸣。
程橙将潮汐电站带回的海水样本滴进PCR仪，屏幕上的基因序列开始疯狂重组。
她在女尸皮肤细胞里发现的端粒酶活性，足以让七十岁老人拥有婴儿般的新生组织。
"这是逆向生长。
"她对着视频会议中的专家组举起培养皿，"有人在用基因编译技术制造活体替身。
"皿中那块从假牙上刮下的生物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成类皮肤组织。
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在画面扭曲的瞬间，程橙看见反射在显示器上的林深，正用她父亲的握枪姿势检查弹夹。
二十年前程墨独创的拇指扣压法，整个云州警界只有三个人学过。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突然失效。
程橙呼出的白雾在玻璃门上凝成霜花，霜花中渐渐显露出用油脂写的方程式：那是父亲研究笔记里记载的端粒再生公式，最后一个变量被替换成了她的警号。
当她转身去取热成像仪时，冷藏柜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
3号储物格里，那截失踪的女尸指骨正在渗出橙色黏液，骨质表面浮现出程墨的指纹。
---市立医院精神科档案室，程橙在泛黄的病历堆里翻到了母亲的名字。
"1998年9月5日，患者沈清秋出现严重认知紊乱，坚称自己有三个儿子。
"主治医生的笔迹力透纸背，"值得注意的是，其真实生育记录显示仅有两子。
"病历本里掉出张烧焦的合影。
程橙用镊子夹起碎片，看到六岁的自己站在三个少年中间。
最右侧男孩的眉眼与林深有七分相似，而他胸前的校徽正是云州湾少管所的标志。
窗外炸响惊雷，暴雨像二十年前那个夜晚般倾泻而下。
程橙摸到照片背面凹凸的刻痕，紫外线灯下显现出一行小字：实验体0117号记忆清除完成，新身份植入中。
她冲进雨幕时，手机突然收到加密讯息。
点开视频的刹那，程橙听见了自己牙牙学语时的声音。
画面里，母亲抱着三个婴儿站在培养舱前，而舱体标签上分别写着：程橙、程墨、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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