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腕间的五帝钱突然迸裂,铜钱坠地竟摆出黄泉九幽阵。
陈青穗尚未从灵牌惊变中回神,祠堂十二扇雕花木门同时洞开,阴风卷着纸灰在梁柱间凝成傩戏面具。
"踏艮宫!
"少年扯下冲锋衣旋身画符,内衬朱砂咒文遇风化作火鸟。
陈青穗在火光中瞥见诡谲画面:二十年前中元夜,穿藕荷色旗袍的女人正在槐树下埋红布包,土里渗出的人油浸透了她的绣鞋。
牌位架轰然倾覆时,陆离揽住她腰身倒踩七星步。
陈青穗后颈擦过少年锁骨处的太极刺青,那青墨纹路竟与祠堂壁画中的钟馗镇鬼图产生共鸣。
月光透过残破窗棂,在青砖地投下傩神判官的身影。
"陈姑娘可还记得..."陆离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血符,"每逢清明雨夜,祠堂井底是否传来《目连救母》的唱腔?
"陈青穗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缓缓站起,手中握着春桃姐上吊用的麻绳。
陆离反手掷出三枚厌胜钱,铜钱嵌入影子的三魂穴,将虚影钉死在傩面图腾上。
地面突然塌陷三尺,露出个青铜铸造的傩坛。
坛上西十九盏犀角灯摆成二十八宿阵,每盏灯芯都裹着片带血的人指甲。
陆离扯开破碎的冲锋衣,心口太极图与坛面饕餮纹相撞,震得最中央的灯盏裂开蛛网纹。
"以血亲为引,傩面为媒。
"少年瓷白的脸在烛火中泛青,"陈氏竟敢用嫁衣咒改换阴阳道..."破空声打断低语。
三叔公的烟杆裹着尸毒袭来,烟锅灰落在傩坛燃起青磷火。
陆离旋身将陈青穗护在身后,左手结雷印右手执剑诀,铜钱串竟在半空结成酆都城门。
"癸亥年寅时生,西柱纯阴。
"烟瘴中传来戏子吊嗓般的尖笑,那具披着人皮的傀儡撕开面颊,"小妮子可知自己本该是傩神娶亲的新嫁娘?
"陈青穗腕间铜铃胎记骤然滚烫。
祠堂西壁墙皮剥落,露出内层贴满的镇魂符——每张黄符背面都按着婴孩足印。
陆离突然咬破舌尖在她眉心点血,精血触及皮肤的瞬间,陈青穗窥见被咒术封存的记忆:七岁那年中元节,自己蹲在祠堂天井用犀角梳给纸人描眉。
月光透过梳齿在地面投出卦象,暗门后闪过藕荷色衣角。
那梳子分明是春桃姐棺中陪葬物,此刻却在儿时重现。
"闭窍!
"陆离的暴喝惊醒幻象。
少年后背抵着傩坛边缘,破碎的冲锋衣下露出溃烂的伤口——那伤痕走势竟与壁画中钟馗斩鬼图的刀痕完全契合。
穹顶传来裂帛声,无数傩戏彩带垂落。
每条彩带末端系着半块龙凤佩,与陆离颈间残玉隐隐呼应。
少年突然扯开陈青穗的衣襟,在她心口发现枚朱砂痣——与他眉间那点殷红组成阴阳鱼眼。
"果然...你是傩神选中的阴新娘。
"陆离眼底泛起血雾,桃木剑斩断袭来的彩带,"听着,待我催动傩阵时,你定要取到坛心那盏..."地底突然传来闷雷声。
陈青穗踉跄抓住傩坛边缘,掌心被饕餮纹割出血口。
血珠滴落的瞬间,西十九盏犀角灯大亮,火光中映出二十年前的傩戏场面——八鬼抬着的朱漆棺椁上,少年陆离正在绘制镇煞符。
"傩境重现?
"少年神色骤变,将桃木匕首塞进她手中,"刺破离位灯盏!
快!
"陈青穗扑向傩坛时,看见幻境中的幼年陆离正在棺椁画符。
小少年锁骨处的太极刺青泛着金光,正用尸油在棺盖书写"偃月"二字。
现实与幻境重叠的刹那,她终于看清棺中女子的面容——竟与自己如同镜影!
桃木匕首刺入青铜凹槽的瞬间,整座傩坛开始龟裂。
陈青穗被气浪掀飞时,望见陆离在爆裂的符火中化作虚影。
少年瓷白的面容爬满尸斑,那是她曾在春桃姐身上见过的死气。
"接住!
"半块龙凤佩破空而来。
陈青穗伸手接住的刹那,记忆如开闸洪水——中元夜的傩戏台,穿藕荷色旗袍的女人将襁褓塞给黑衣少年,婴儿腕间的红绳系着残玉,与少年颈间玉佩合成太极阴阳。
祠堂彻底坍塌时,陈青穗在瓦砾中摸到冰凉的手。
陆离的冲锋衣碎成布条,裸露的后背爬满与傩坛相同的咒文。
少年气若游丝,仍死死攥着半截红绳:"看族谱...七十六页..."货郎鼓声骤然逼近。
陈青穗惊恐发现废墟正在重组,碎瓦断梁自动拼成傩戏台。
陆离用最后力气将她推下石阶:"去老槐树...找三生石..."少年未尽的话语被坍塌声吞没。
陈青穗在废墟间翻滚时,怀中的犀角梳突然立起,梳齿指向西南方古槐。
她挣扎爬起,发现每块青砖裂缝里都嵌着人牙,那些牙齿正随着鼓点叩出《嫁新娘》的曲调。
槐树林比记忆更阴森了。
陈青穗穿过树丛时,树干上的人面瘤纷纷睁眼。
腕间铜铃胎记滚烫如烙铁,指引她走向刻着"偃月"的古槐——树身纹路与玉佩完全契合。
当指尖触及树皮的刹那,整片槐林响起婴灵啼哭。
陈青穗看见树根伸出苍白手臂,每只手掌都有铜铃胎记。
最骇人的是那些手臂连着的躯体——全是穿着历代嫁衣的"自己"。
"傩神的新娘归位了。
"穿藕荷色旗袍的女人从树影走出,金丝绣鞋踏碎满地人牙。
陈青穗踉跄后退,却发现桃木匕首正在融化——那竟是半截浸透尸油的指骨。
女人抬手抚过树身刻字,青白指尖带起阴风:"乖侄女,让姑婆看看你的傩神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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