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看清枯树叶堆的情况，张文山狠狠的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
等他定睛一看，发现那双在枯树堆里挥舞的手臂不见了。
为了验证先前看到的是人还是鬼，他趁着身上的牛劲还在，牙关一咬，冲到了枯树叶堆前。
这次他清楚地看见了。
躺在枯树叶堆里的哪里是鬼。
分明是个刚出生的小儿！
他握着童子尿水囊的手猛的松开了，心中默想道：是个人就好，是个人就好，只要不是鬼，是个啥都行。
不等他放松神经，问题又来了。
他发现枯树叶堆筑的像鸟窝一般圆圆整整的，其高度快有他小腿这么高，大小则有家里浴桶那么大。
原先枯树叶应该是把孩子盖起来的，可能是这孩子调皮，等人走后挥舞着小手把盖在身上的枯树叶给扒开了。
这会儿孩子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嘴里正在吃着手指头，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看。
张文山不再怕了，见这孩子光溜溜的便明白了，“原来是个姑娘。”
雨下的很大，但是你别说，这枯树叶堆堆的还挺好，一点都没有积水。
不过一个孩子躺在这不是长久之计，张文山轻手轻脚的把她抱了起来。
怕孩子冻着，他脱了自己没有被打湿的外衫，将娃紧紧的裹了起来。
他一边裹嘴里一边骂：“天杀的，就算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该将她丢在深山老林里，差点吓死老子。”
等他将孩子裹好，枯树叶堆却突然塌了，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看见了一张波光粼粼的蛇皮……张文山顿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整个人吓得就如灵魂出窍一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噼里啪啦的雨声虽然掩盖了他用力呼吸的声音，却掩盖不了他慌乱的心情。
首到怀里的孩子晃了晃手臂，他才回过神来，他颤抖着声音问：“你是妖怪生的吗？”
孩子听不懂他的话，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瞧着孩子纯真的模样，他自我洗脑道：“妖怪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人的模样？
说不定你是被妖怪偷来吃的食物。”
说完这些，他还自我安慰道：“肯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百分之百是这样！”
随后张文山抱着孩子就跑，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可是跑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
这次他看着波光粼粼的蛇皮，心下一狠，将皮胡乱的塞进背篓里，接着又将包好的孩子塞了进去，最后用背篓盖将篓子盖得死死的才放心。
借着月色，他偷偷摸摸的回到避雨的大树底下与大家站在一起，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大雨没有下多久便停了，官府的人招呼着大家一起下山。
等进了城，官兵们则让村民们在县衙外等候，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负责分发银两的师爷按名头叫号，给每人分了十三两银子的工钱。
像有些受了伤的，或者有些功劳的人则比大家多分五两。
负责发银钱的师爷说了些什么，张文山根本就听不进去，他也没心思听。
他握着手中的银两，根本就露不出喜悦的神情，因为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藏在背篓里的孩子。
张文林见他没有精神，只以为他在山林中被吓到了，并没有多想。
分完银子，大伙各付两文钱，喜气洋洋的坐着牛车回村。
张文山也不例外，他坐在牛上，双手紧紧地护着怀里的背篓。
等到了村口，他抱着背篓，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就跑回家了。
张文林见他跑得飞快，跟同村人调笑道：“这家伙，挣了几两银子就迫不及待的回家找婆娘了。”
大家被这话逗得哈哈笑，可是张文林却笑不出来，看着好友的背影，他只感觉此事定然有鬼……一口气跑回家的张文山，“啪”的一下关上自家的院门，不等儿子和婆娘问半句话，拽着他们的手就去了里屋。
紧接着，他慌张的关上房间门，满脸恐惧的喘着粗气。
张许氏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着急的问他：“当家的，你这是咋了？”
“我……”张文山看着婆娘和儿子，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孩子捡回来了。
他不禁想：万一他捡的孩子真的是妖怪生的可怎么办？
又万一这个孩子伤了他婆娘和儿子又怎么办？
可万一这孩子不是妖怪生的呢？
那他把孩子丢在深山老林里，不被冻死都要被野兽给吃了，这不是活造孽吗？
张文山背靠着房门纠结又苦恼 ，他现在的处境就如前头是刀山，后头是火海一般痛苦。
“爹。”
张宝平见他不说话也急了，“你到底怎么了？”
张尹氏被此刻的氛围吓得慌了神，她脸色难看的猜测道：“当家的，你该不是杀……”“我捡了个孩子。”
在自家婆娘的猜测说出来前，张文山为了防止她乱想，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张家人大松一口气。
张尹氏如释重负道：“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就捡了个孩子。”
不等张文山接她的话茬，她就将儿子张宝平赶出屋去，又顺手给了他一块糖，打发他出去玩泥巴。
张宝平前脚刚出门，张尹氏后脚就将房门上了锁。
不等当家的说话，她就开口说：“你捡回来的这个孩子，只怕是个女儿吧？”
原本心里七上八下的张文山“诶”了一声：“这你怎么知道的？”
张尹氏叹了一口气，给当家的倒了一杯茶水才慢慢道来。
“那日你跟着村长走了没多久，我娘家婶子就来了一趟，说是家中儿媳妇生了，来找我们家借八个鸡蛋给儿媳妇补身子。”
“家中添丁这是好事，我便把那八个鸡蛋送给了他们，还说不让他们还了，结果我婶子很生气的说她儿媳妇不配吃这八个大鸡蛋。”
“细问之下才知她儿媳妇生的是个丫头，不过想到儿媳妇还年轻还能再生，即使她心中嫌弃，却还是上门来借鸡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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