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混着血腥味滴在齐墨脸上。
他蜷缩在药圃的排水沟里,腐烂的灵植根茎黏在脸颊上。
三丈外的晒药台上,父亲的头颅正在黑衣修士靴底下发出西瓜破裂般的闷响。
那颗白发斑驳的脑袋像被踩碎的陶罐,脑浆溅那株他们父子培育了七年的七星草上,本该明天拿去换续命丹的百年灵药。
"炼气期的废物也配私藏百年药草?
"黑衣修士弯腰拔出深入晒药台的佩剑,剑刃上粘着脑组织。
月光照在他绣着金线的袖口,那里有三道波浪纹,是玄天宗内门执事的标记。
齐墨的指甲抠进掌心。
晒药台旁边,母亲的身体正在抽搐。
她的右臂不见了,断口处喷出的鲜血在青石板上画出一道歪扭的符咒。
那把砍柴用的钝刀掉在脚边,刃口卷得像片枯叶。
"别...别杀..."母亲喉咙里泛着血泡,左手还保持着推搡的姿势。
三个时辰前她就是这样推着齐墨:"墨儿去地窖搬酒坛。
"如果他当时再坚持一下要留下帮忙...黑衣修士的剑尖挑起母亲下巴:"听说齐家祖上出过金丹修士?
"剑光突然暴涨,母亲的身体从中间裂成两半,肠子滑出来挂在晒药架的竹竿上,像晾晒过度的腊肠。
血腥味惊醒了药圃里的守山犬。
这头养了十二年的老黄狗狂吠着冲出来,黑衣修士头都没回,左手弹出一点青光。
狗头在半空中炸开,碎骨嵌进齐墨藏身处的沟壁,温热的脑浆淋了他满头。
"晦气。
"修士甩了甩剑上的血,从怀里掏出块丝帕擦拭溅到脸上的液体,"早知道让杂役来收了。
"夜风突然转向。
齐墨屏住呼吸,看着那张沾血的丝帕飘到自己面前。
丝帕右下角绣着朵金莲——是药王阁特供的云纹缎,他去年送货时见过,一匹能换三百灵石。
修士忽然转身。
齐墨胸口骤然发烫,藏在怀里的兽皮残卷像烧红的铁片。
昨天在悬崖挖药时发现的这卷古物,此刻正散发着诡异的温度。
他看见修士鼻翼翕动,心头猛地一紧。
是.....是血!
母亲的血顺着沟渠流到了他膝盖边!
"咦?
"修士朝沟渠走来,靴底碾碎了几株幼苗。
那是齐墨用自己精血培育的紫灵芝,再过三个月就能给父亲镇住经脉里的寒毒。
怀中的残卷越来越烫。
齐墨摸到腰间别着的采药镰刀,刃口还沾着昨天挖到的骸骨粉末。
他想起骸骨旁半埋的石碑,上面"见者皆亡"西个字当时还让他笑了好久——哪家修士会立这么蠢的墓碑?
靴声停在沟渠边缘。
一滴血从修士指尖落下,在齐墨眼前的苔藓上溅开。
"原来在这。
"修士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的愉悦。
齐墨突然读懂残卷上浮现的血色符文,那些扭曲的线条在他视网膜上燃烧。
当剑风劈开头顶的木板时,他本能地喊出那个拗口的音节:"暹!
"世界突然安静了。
齐墨看见修士的剑悬在离自己额头三寸处,剑锋上凝结着冰晶。
修士的表情凝固在惊愕瞬间,瞳孔里映出沟渠中升起的血色雾气。
那些雾气缠绕上修士的身体,像无数细小的触手钻进他的七窍。
怀里的残卷自动展开。
泛黄的兽皮上,用血绘制的经络图正在发光。
齐墨眼睁睁看着修士的皮肤开始塌陷,饱满的脸颊像漏气的皮球般干瘪下去。
三息之间,活生生的筑基修士就变成蒙着人皮的骷髅,保持着举剑的姿势僵立在月光下。
当啷一声,佩剑落地。
骷髅随即坍塌,法衣空荡荡地罩在骨架上。
一块玉牌从袖袋滑出,上面刻着"玄天宗药监司执事赵寒"。
齐墨爬出沟渠时摔了一跤。
他跪在父母尸体前,发现自己的手在自动结印——残卷上的血色符文控制着他的手指。
随着复杂的手印完成,修士干尸的眉心浮出一滴金色液体,缓缓飞入齐墨口中。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齐墨蜷缩在地上,感觉有千万根烧红的针在经脉里游走。
他的指甲开始脱落,头发大把大把掉在血泊里。
当痛苦达到顶峰时,他看见自己皮肤下浮现出和残卷上一样的血色纹路。
黎明时分,齐墨从昏迷中醒来。
晒药台上凝结的血泊里,倒映着一张陌生的脸——原本蜡黄的肤色变得如玉般莹润,瞳孔深处泛着诡异的金红色。
他试着挥拳,三丈外的梨树应声而断,断口处结着冰霜。
"这就是...修真?
"齐墨捡起地上的残卷,原本看不懂的古文现在清晰可辨。
首页写着《九劫长生录》残卷一,末尾则是一行朱砂小字:"噬灵现世,金丹为粮。
"他脱下外衣裹住父母残尸,在药圃中央挖坑时,铁锹碰到底下坚硬的物体。
刨开泥土,露出一块刻满符文的青石板——和昨天悬崖下见到的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块石板中央裂开了细缝,有黑雾正在渗出。
齐墨突然明白父亲常说的"地气有变"是什么意思。
他跪在父母坟前磕了三个头,把修士的玉牌捏成粉末。
"我会回来。
"他把一株七星草幼苗栽在坟头,转身走向悬崖方向。
怀里的残卷又开始发烫,这次浮现的是去往玄天宗的地图。
晨雾中,十七岁的药农之子踏上了修真之路。
他身后,新坟上的七星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根系缠绕的青石板裂缝又扩大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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