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茉莉踮着脚尖在病房里旋转时,缠在腰间的绷带突然散开。
染血的纱布飘落在母亲枯槁的手背上,像片褪了色的樱花。
七岁女孩的足尖划过地砖。
"妈妈,这是《天鹅湖》的挥鞭转!
"茉莉咯咯笑着。
但母亲没有回应,森茉莉蜷缩在病房的窗台上,数着楼下梧桐树飘落的枯叶。
母亲的呼吸机规律地发出“滴——滴——”的声响,床头的心电图像坏掉的弹簧般微弱起伏。
七岁女孩的指尖抚过病历本上密密麻麻的法文,那是姑姑从巴黎寄来的特效药说明书,每个字母都浸着消毒水的苦涩。
“哥哥说这种药能让人变成星星。”
茉莉晃着悬空的双腿,腕间的绷带渗出血迹——那是昨夜在药房偷取紫藤萝素时被玻璃划伤的。
她没告诉森鸥外,自己早就认得病历上“晚期腺癌”的字样,就像她没告诉妈妈,哥哥的白大褂口袋里总藏着荧蓝色的安瓿瓶。
一片灰色的雪突然贴在了玻璃上。
茉莉伸手去接,冰晶却穿透掌心,在皮肤下泛起蛛网状的蓝光。
她没看见走廊拐角的阴影里,森鸥外正将注射器扎进自己的静脉,荧蓝液体顺着血管蔓延至瞳孔。
“下个月带你去镰仓看海。”
三天前的森鸥外这样说着,却把去常暗岛的调令塞进了解剖学教材。
此刻他站在军部官员的包围中,签字笔在监护人协议上洇开墨点,最终将茉莉的名字圈成了茧。
母亲的病危通知书是在冬至夜送来的。
茉莉攥着兄长的怀表蜷缩在手术室外,秒针每跳一下都像在切割她的肋骨。
当森鸥外浑身染血冲出手术室时,她闻到了独特的海腥味——那是军港运输舰上的死亡气息。
“我要去拯救更多生命。”
兄长摘下的橡胶手套还带着母亲的体温,指尖残留的荧蓝色药剂染脏了茉莉的衣领。
茉莉抓住森鸥外衣摆时,嗅到他身上陌生的海腥味。
"要听护士的话。
"手术刀挑断她发梢的蝴蝶结缎带,兄长转身时瞳孔闪过诡异的蓝光。
茉莉摊开掌心,草莓糖包装纸上的歪扭笑脸被血渍晕染成哭相。
她看着森鸥外头也不回地踏入雪夜,军靴碾碎了最后一片完整的梧桐叶。
母亲的病情正在加速恶化,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喘息。
“哥哥…”她攥着床单的手捏皱了森鸥外留下的字条,上面潦草地写着“三天后归”,可日历早己撕到第七页。
葬礼那日,穿黑纱的姑姑踏着灰雪而来。
茉莉跪在梧桐树下,看着泥土一点点吞没棺木。
姑姑的黑纱被风吹起,露出胸针上振翅的燕尾蝶。
“你哥哥的心里装着整个国家,”女人将手搭在茉莉发抖的肩上,“装不下一个小小的家。”
女人袖口露出刺青的蛇形纹路——那是欧洲地下诊所“午夜玫瑰”的标志。
“你哥哥把最难的选择题留给了你。”
她将茉莉的手按在墓碑上,寒意顺着大理石纹路钻进血管,“要当救人的医生,还是被救的弱者?”
茉莉把脸埋进姑姑带着薰衣草香味的衣襟,摸到她腰间硬物——那是一本泛黄的法文手札,扉页贴着母亲少女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梧桐树下,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往年轻女孩手臂注射药剂,针管里的液体泛着熟悉的荧蓝色。
“那是你父亲未完成的研究。”
姑姑突然出现在身后,解剖刀尖挑开茉莉的衣领,露出锁骨下蛛网状的蓝斑,“你哥哥把它变成了武器,现在它在你血液里生根发芽。”
茉莉的身体微微颤抖,愤怒与震惊在心中交织。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绝,“我不会成为他的武器!
也不会成为任人摆布的弱者!”
姑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有这份决心很好,不过想要摆脱这一切,你得学会掌控它。”
说着,姑姑从腰间拿出那本手札,递给茉莉。
茉莉接过手札,指尖轻轻摩挲着泛黄的纸张,仿佛能感受到父亲曾经的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
“我会找到办法,让哥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也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从那以后,茉莉开始钻研手札上的内容,在姑姑的帮助下,努力学习医学知识和战斗技巧。
她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血液里的药剂,那些蛛网状的蓝斑也不再是她的枷锁,而是成为了她反抗命运的力量,而隐约中也有一股力量在悄然增长。
森茉莉踮着脚尖推开阁楼木窗时,晨光正将梧桐叶的影子投在姑姑的咖啡杯里。
黑裙女人坐在藤椅上读着法文医学期刊,胸针上的银质燕尾蝶沾着面包屑,随着她翻页的动作轻轻颤动。
"今天的解剖图画完了吗?
"姑姑头也不抬地问。
茉莉把藏在背后的素描本递过去,纸上歪歪扭扭画着心脏结构图,空白处还涂了只戴护士帽的小猫。
"二尖瓣画反了。
"红钢笔在图纸上划出血色痕迹,"不过血管阴影处理得不错。
"姑姑从餐篮里摸出枫糖可颂丢给她,茉莉接住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针孔——那是上周姑姑给她注射"维生素"留下的痕迹。
阁楼里堆满奇异的收藏品: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蓝玫瑰、刻满古埃及文的铜制天秤、还有一台老式电影放映机。
茉莉最喜欢窝在装满医学典籍的木箱间,听姑姑讲巴黎地下诊所的故事。
"那时候我给黑手党老大做开颅手术,"姑姑转动着手术刀削苹果,"他的脑浆颜色像变质的三文鱼酱。
"午后的阳光被彩窗滤成琥珀色。
茉莉趴在波斯地毯上给母亲织围巾,线团滚到姑姑脚边。
"你哥哥来信了。
"女人突然说,镶银边的信封在指尖转了个圈,"要看看吗?
"茉莉把脸埋进毛线里摇头,发梢沾满细小的绒絮。
姑姑轻笑一声,将信纸凑到蜡烛上烧毁:"也是,法文写的你看不懂,再加上那个人机写的也没必要看。
"灰烬落在咖啡杯里,茉莉没看见信尾那句"催化剂己进入第三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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