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悬七枚齿轮,她袖藏三百年历法谎言“观星台·子夜月光像一柄淬了毒的银刀,将钦天监的夜色割得支离破碎。
兰观星跪在浑天仪前,青砖的寒意透过官袍渗入膝盖,在骨缝里凝成细碎的冰碴。
她将眼睛贴在西洋镜筒上,镜中的月亮背面,那道本不该存在的裂痕,今夜格外清晰——像是一道被利刃划开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
"第七日了......"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镜筒上父亲刻的字——"太阴无伤"。
铜锈的粗糙触感刮着指腹,带着三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
父亲就是在这座观星台上,将这把西洋镜塞进她手里。
月光透过他枯瘦的手指,在镜面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观星......记住......"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真正的太阴......背面有......"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在镜面上。
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泛着诡异的紫,在月光下像是一条蜿蜒的蛇,缓缓爬过镜面上刻着的星图。
"铛——"铜壶滴漏突然发出刺耳的报时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兰观星猛地回头,铜壶中的箭尺比昨日又浮高了一分。
水珠从壶嘴滴落的速度明显加快,在青砖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扑到案前,象牙算珠在指尖噼啪作响。
算盘上的檀木珠子己经被磨得发亮,那是她这七夜来反复推算留下的痕迹。
当最后一颗算珠归位时,毛笔从她指间坠落,在宣纸上溅开一朵墨花。
误差己达七日。
这不是仪器偏差,而是......"天象乱了。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衣料摩挲声。
不是夜风吹动帷幕的轻响,而是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
兰观星袖中匕首瞬间出鞘,寒光划破夜色,刀尖在距离来人咽喉三寸处戛然而止。
云知谏倚在朱漆廊柱上,月光描摹着他锋利的轮廓。
他腰间悬着的七枚铜齿轮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随着他的呼吸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金属声。
最下方那枚齿轮上刻着古怪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灵台郎夜观天象,是在找这个?
"他手腕一翻,一枚蓝砂石在指尖旋转。
那石头不过指甲盖大小,却折射出妖异的光芒,将他的指尖都映得发蓝。
兰观星瞳孔骤缩——这正是让浑天仪自转的星纹砂,西域特产的矿物,据说能干扰铜器的运转。
"云大人夜闯钦天监,"她的匕首纹丝不动,"是想试试被参一本的滋味?
""参我?
"云知谏忽然逼近一步,齿轮碰撞声如催命符。
他身上带着松木和铁锈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兰大人私藏西洋镜,妄议天象,按律当杖八十。
"他冰凉的指尖擦过镜筒,在父亲刻字的地方稍作停留,"更何况这镜子上......"镜面突然映出两人倒影,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刻着前朝余孽的密文。
"兰观星的后背抵上浑天仪的铜环,寒意透过衣料渗入脊背。
她这才注意到,镜筒内侧确实刻着细如发丝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
那不是装饰,而是......"《大衍历》的修正公式。
"云知谏的指尖顺着纹路游走,"永和三年被禁的版本。
"永和三年——正是父亲暴毙那年。
铜壶滴漏又发出一声轻响,水珠滴落的速度更快了。
兰观星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偶然的误差,而是有人在刻意操控。
她的目光落在那枚蓝砂石上,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你在帮他们篡改天象。
"云知谏低笑一声,将砂石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错了,灵台郎。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我在找那个真正篡改天象的人。
"他的手掌温度高得吓人,兰观星这才注意到,他袖口内侧沾着新鲜的血迹。
"你的手......""被星纹砂灼伤的。
"云知谏松开她,露出掌心一道狰狞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色,"今日子时,我在军器局抓住一个往铜壶里投砂石的细作。
"兰观星猛地转头看向铜壶,水珠此刻己经快得连成一线。
"来不及了。
"云知谏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铜壶的水一旦滴尽,浑天仪就会......""咔嗒——"一声清脆的机括声从浑天仪内部传来。
巨大的铜环开始自行转动,速度越来越快,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兰观星扑过去想按住它,却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别碰!
"云知谏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开,"星纹砂激活后,碰到就会......"他的话戛然而止。
浑天仪最外层的铜环突然崩裂,碎片如雨般西溅。
一块锋利的铜片擦过兰观星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但更可怕的是,崩裂的铜环内部,露出一个精巧的机关装置——那是一个微缩的星象模型,七颗铜制的星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偏离轨道。
最中央的紫微星,己经偏移了整整七度。
"紫微......"兰观星的声音发抖,"紫微星是帝星啊。
"云知谏的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有人要改朝换代。
"就在此时,观星台下的铜壶发出一声巨响。
壶嘴喷出的最后一滴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偏不倚,正落在浑天仪暴露的机关上。
"轰——"整个钦天监的地面都震动起来。
兰观星被震得站立不稳,跌入一个带着松木香的怀抱。
云知谏的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在漫天飞舞的铜屑中,她听见他在耳边说:"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看到的每一颗星......""都是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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