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冻舱的玻璃内侧结着人形的霜。
林夏的指尖划过舱体表面的铭牌：林夏-17号/基因崩溃于2086.12.24。
培养液里漂浮的少女左眼紧闭，右眼的沙漏己经碎裂，金色时砂从裂缝中不断涌出，在舱底堆积成微型沙漠。
"这是你的冬宫。
"沈昭的声音从实验室穹顶传来，声纹中混着电子合成器的颤音。
他的投影悬浮在三百个冷冻舱中央，白大褂下摆散落成数据流的瀑布，"从第1号到第20号，她们都完美复刻了你对鸢尾花的恐惧，对薄荷糖的依赖，甚至......"全息屏幕突然弹出林夏七岁时的记忆画面：暴雨夜的孤儿院，她躲在衣柜里啃食偷来的薄荷糖，窗外闪过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甚至包括这个瞬间。
"沈昭的投影突然具象化，机械手指穿透林夏的太阳穴，"你以为的童年，不过是二十年前录入的初始记忆包。
"剧痛炸开脑神经的瞬间，林夏看到了实验室最深处的黑色立方体。
那是个边长七米的记忆坟场，三百万枚时砂在其中流转成星云，每粒砂都封存着被掠夺者的人生。
她的原始基因样本正在立方体中央脉动，像颗浸泡在时砂里的暗红色心脏。
"时间管理局的特勤部队还有三分钟抵达。
"沈昭的虹膜里浮现出倒计时，"做个选择吧，是成为第21号冷冻标本，还是......"警报声将他的话语切碎成电子残响。
林夏突然注意到所有冷冻舱的输液管都通向黑色立方体，那些流淌的金色液体根本不是营养剂，而是浓缩的时砂原浆。
当她的手掌贴上17号克隆体的舱盖时，整座实验室突然响起蜂群般的嗡鸣。
*****72小时前·时间银行地下金库**金库保管员第九次核对手中的时砂计数器时，保险库的防弹玻璃突然蒙上水雾。
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冰晶，这才惊觉中央空调的温度己降至零下十五度。
"抱歉。
"林夏从冰雾中走出，右眼的沙漏正在逆时针旋转。
她手腕上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二分钟，时砂在血管里沸腾的声音就像指甲刮擦头盖骨，"我需要借用1999号保险柜。
"保管员想按下警报器，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沙化。
那些从毛孔中渗出的金色微粒自动飘向林夏的瞳孔，他惊恐地发现记忆正在飞速流逝——女儿出生时的啼哭变成了静音画面，结婚戒指的温度褪色成灰白胶片。
"这就是被时间抛弃的感觉。
"林夏接住空中飘落的时砂，看着保管员化作一尊沙雕，"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1999号保险柜弹开的瞬间，陈年的薄荷糖气息扑面而来。
存放在真空舱里的不是时砂储存器，而是一本纸质素描簿。
当她翻开泛黄的画纸，无数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神经——穿着白大褂的沈昭在暴雨中抱起五岁的自己，他右耳的芯片接口滴着血；十二岁生日那天被植入第一枚时砂，培养舱外站着二十个自己的克隆体；还有三天前在咖啡厅，那个突然昏迷的咖啡师，他的时间线末端竟连接着自己的童年。
素描簿最后一页用血画着星图，旁边标注着诡异的公式：ΔT=Σ（S×sinθ）/ γ³*****此刻·记忆坟场核心区**黑色立方体的表面浮现出林夏的基因图谱，那些螺旋状的光链中缠绕着不属于人类的编码。
当她的时砂渗入控制台时，三百个冷冻舱同时开启，所有克隆体的沙漏之眼集体转向中央。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
"林夏的声带因过度共鸣而渗血。
她终于看懂那些公式的含义——每个克隆体都是活体电容器，用于储存从不同时间线掠夺的时砂能量，而沈昭要启动的，是能将整条时间河流入黑洞的奇点装置。
沈昭的机械躯壳突然崩裂，露出本体真正的形态：由时砂构成的量子态生命体，每个基本粒子都在不同时间维度振动。
他的声音变成三百个时间线的合唱："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承载着二十一条世界线的熵值......"实验室外传来定向EMP武器的充能声。
在时间管理局攻破屏障的瞬间，林夏做出了最疯狂的决定——她扯断连接黑色立方体的所有导管，将三百万时砂注入自己的瞳孔。
当沙漏的玻璃外壳彻底碎裂时，她看到了时间最初的形态：2087年3月15日09:47，ST-0715号游轮的甲板上，年轻的沈昭正将时砂注入婴儿的右眼。
而那个啼哭的女婴手腕上，浮现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倒计时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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