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时间回溯结束时，林夏的指甲缝里渗出了金色黏液。
她蜷缩在胶囊旅馆的通风管道里，手腕上的倒计时显示剩余71小时。
三天前从沈昭的医疗舱逃出来后，这座城市每个电子屏幕都在播放她的通缉令。
霓虹广告牌上的全息投影不断循环着她瞳孔的特写——那个本该漆黑的右眼里，沙漏上层的时砂只剩下薄薄一层。
"你正在成为这座城市最危险的器官。
"记忆里沈昭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手术刀正切开她耳后的皮肤，"每个时砂症患者最终都会变成蜂巢母体，而你是我们培育了二十一年的......"通风管道突然剧烈震动，林夏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金色噪点。
当她的手掌本能地贴住锈蚀的金属壁时，整栋建筑的电路系统突然具象成发光的血管网络。
她看见电流在墙体中奔涌的姿态，就像看见咖啡师手腕上跳动的时砂轨迹。
这是时砂症第二阶段觉醒的征兆。
*****9小时前·旧港区地下黑市**穿红色皮衣的药剂师将注射器推到底时，林夏的脊柱弓成濒死的弧度。
黑市诊所的LED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嗡鸣。
那些流淌在血液里的时砂正在重组DNA链，每根骨头都在发出冰川开裂般的脆响。
"这是最后三支时砂抑制剂。
"药剂师用机械义眼扫描她的虹膜，"你眼里的沙漏己经污染了78%的神经突触，下次月圆之夜就会......"玻璃窗突然炸成晶亮的碎片。
林夏在硝烟中看到十二个战术目镜的红外瞄准点，时间管理局的特勤部队像机械蜘蛛般从天花板降下。
她的指尖刚触到手术刀，整个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胶状迟滞——特勤队长启动了时滞力场。
在凝固的时间琥珀里，林夏第一次看清时砂真正的形态。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金色微粒根本不是砂砾，而是蜷缩成胚胎状的人形光影。
每个时砂内部都封印着一段被掠夺的人生：穿校服的少女在樱花树下回头微笑，白发老者对着生日蜡烛合掌许愿，甚至包括三天前那个咖啡师捧着拿铁拉花时颤抖的指尖。
"原来这就是时间的味道。
"当第一枚子弹穿透时滞屏障的瞬间，林夏的右眼突然迸发出伽马射线暴般的强光。
所有时砂同时发出尖啸，特勤队员们的防护面罩上瞬间爬满裂纹。
她看见每个人的时间线像彩带般漂浮在空中，只要轻轻扯动其中一条......整支突击队突然开始逆生长。
钢化玻璃的碎片从地面飞回窗框，子弹退回枪膛，而最年轻的那个队员正在以每秒十年的速度衰老。
当林夏的手掌贴上他胸口时，三百二十粒时砂裹挟着汹涌的记忆洪流涌入体内——军训时晒脱皮的鼻尖，初吻时沾着草莓味的唇纹，还有此刻正在消逝的、对未婚妻的誓言。
"快走！
"药剂师突然砸碎冷藏柜，将冒着寒气的时砂储存器塞进她怀里。
林夏在冰雾弥漫中看见对方后颈浮现的∞刺青——和沈昭一模一样的印记。
*****此刻·胶囊旅馆通风系统**管道下方传来机械犬的嗅探声，林夏将呼吸频率调整到每分钟4次。
时砂在血管里发出潮汐般的轰鸣，她终于明白药剂师临别时那句话的含义："每个时砂都是未完成的人生，而我们都是偷时间的贼。
"通风口突然透进一缕蓝光，全息广告的电子女声在夜色中流淌："时间银行最新优惠政策，存满1000小时赠送记忆清洗服务......"林夏的瞳孔剧烈收缩，广告牌展示的模范用户正是三天前的自己——穿着墨绿围裙在咖啡厅微笑，那时她眼里的沙漏还未染上血丝。
当她的指尖无意识抚过广告投影时，异变陡生。
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雪花的嘶鸣，方圆五百米内的时间计量器开始疯狂跳转。
林夏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一半正在胶囊旅馆的通风管里颤抖，另一半却漂浮在二十年前的旧港区上空。
她看见暴雨中的7号码头，ST-0715号游轮的舷窗里渗出金色光芒，甲板上挤满了和自己面容相似的白裙少女。
"找到你了。
"金属管道突然被激光切开，沈昭的声音裹挟着深海般的回响。
他今天穿着暗银色防护服，面罩下的右眼己经变成完全体的沙漏形态，细砂流动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三倍，"第21号实验体，该回培养舱了。
"林夏在坠落中抓住通风管边缘，却看见自己手腕上浮现出诡异的符号——那是用时砂写成的古老计时法，正在倒数她原始基因的崩溃时间。
当沈昭的机械触手刺穿她肩膀时，整座城市的电力系统突然陷入黑暗，唯有她眼里的沙漏绽放出超新星般的耀斑。
在绝对寂静的刹那，她听见了所有时砂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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