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嫌疑人(亚当艾琳)在线免费小说_热门网络小说第七个嫌疑人亚当艾琳

1地下室的空气沉闷，混杂着铁锈和经年累月的霉味。头顶悬着一盏孤零零的白炽灯泡，

光线锐利而冷酷，把墙上潮湿的水渍映得格外清晰。房间中央，

一把金属椅子牢牢固定在地面上，一个男人被捆在上面，手腕和脚踝被束缚带紧紧锁住。

他的衬衫皱巴巴的，浸透了汗水和烟草的味道，头发凌乱，眼神游移不定，透出戒备和不安。

艾琳·莫里森站在他对面，大部分脸隐没在阴影里，

只剩下一双冷静锐利的眼睛在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她的身旁，马库斯低垂着头，

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兴趣。今天是 5 月 14 日，审讯一号嫌疑人。

艾琳的声音平静无波，对着桌上的小型录音设备按下了录音键，一个小红点亮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椅子上的男人身上，语调不带一丝情感：约翰，告诉我，那天晚上，

你在哪儿？男人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警惕。他的目光在艾琳和马库斯之间迅速游移，

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哝，像是在判断眼前的局势。你是谁？这他妈是哪儿？

回答问题。艾琳的音量没有变化，但话语里的重量却更沉了一分。我不记得了。

约翰的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抗拒。别费劲了，医生。你想怎么着都行，我什么都不会说。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身体却不安地扭动着，

手腕上的束缚带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艾琳没有回应，

而是缓缓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轻轻地放在约翰面前的金属桌面上。照片上，

一个金发女孩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背景是一座公园，绿意盎然。她叫莉莉。

艾琳的声音仍旧平稳，但空气却变得沉重，仿佛连灯泡的嗡鸣声都被压制了下去。

那天晚上，有人带走了她的笑容，还有她的命。她停顿了一下，

目光锐利地捕捉着约翰脸上最细微的变化。约翰的下颌紧绷了一瞬，但他迅速别开脸，

语气生硬：不认识。是吗？艾琳的语调带上了一丝寒意。你的同伙，

有人已经开口了。他们可不想一个人扛下所有事。她注意到约翰的拳头在桌面下悄然攥紧，

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约翰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一头被逼入死角的野兽。他哼了一声，

试图掩饰：我不知道你他妈在说什么。艾琳向前一步，

语调压低：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跟你们慢慢玩儿，搞不好，你不说，

你能保证你的同伴们也不说吗？话音未落，约翰瞬间炸了，嘶吼道：你个疯女人！

别碰他！他拼命挣扎，身下的金属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几乎要被他弄翻。

他的手腕被束缚带勒得发白，鲜血顺着边缘渗出，但他似乎毫无察觉，

猛地把头向后狠狠撞向椅背——砰！一声闷响在狭小的地下室里回荡。艾琳连眉毛都没动，

只是朝马库斯微微侧了侧头。马库斯立刻行动，手里一个黑色装置迅速抵上约翰的侧颈。

滋啦——！一小簇蓝色电火花闪过，伴随着约翰一声被压抑的痛哼。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然后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般瘫软在椅子上。

剧烈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里，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艾琳弯腰，拿起桌上的照片，

指尖在女孩灿烂的笑脸上轻轻滑过，然后将其收回文件夹。她拿起笔，

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约翰，情绪阈值低，易失控。她合上笔记本，

没有立刻开口。地下室里，只剩下约翰沉重的喘息声和灯泡微弱的嗡鸣。她直起身，

看着约翰涣散的瞳孔中重新凝聚起一丝惊恐。艾琳转身，对马库斯吩咐：带他下去。

让他好好想想。她顿了顿，补充道：准备好二号房间。明天，换个方式聊聊。

马库斯点头，开始解开约翰脚上的束缚，准备将这个精神和身体都暂时垮掉的男人拖出去。

地下室的门沉重地关上，而房间里，艾琳看着手中的档案，名称那栏写着：亚当·克莱尔。

2第二天，地下室的审讯氛围截然不同。刺眼的白炽灯被换成了暖色调的台灯，

光线柔和地洒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驱散了些许阴森。桌子一角，

突兀地放着一只绒毛有些磨损的泰迪熊，它的玻璃眼珠茫然地看着前方。马库斯推门而入，

身后跟着一个身影。她的肩膀微微耸起，双臂僵硬地贴在身侧，像是害怕碰触任何东西，

唯有手指在衣角处不安地绞动着，显露出压抑的紧张。艾琳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前倾，

刻意放缓了语速，声音也比昨天柔和了不少。你是安娜，对吗？

那人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她的眼神躲闪不定，

像是在衡量艾琳的话语是否值得信任，嘴唇微微颤动，最终只是细微地点了点头。

来这边坐下吃点东西吧……艾琳顺着她的情绪引导。她的嘴唇又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但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只有一句模糊的呢喃：他们会生气的……谁会生气？

艾琳不动声色地追问，同时伸出手，轻轻将桌上的泰迪熊推了过去。

她的视线立刻被泰迪熊吸引，迟疑片刻，终于伸出手，将玩偶抱入怀中，

手指在毛绒上来回摩挲，像是在确认它的真实存在。抱住泰迪熊的瞬间，

她僵硬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们……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哥哥们……他们说会保护我。哥哥们？艾琳捕捉到这个词，约翰是你的哥哥吗？

她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随后迟疑地点了点头，但下一刻又摇了摇头。

约翰哥哥……他很好……但是……但是有坏哥哥……坏哥哥？

艾琳保持着温和的语调，他做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抱紧泰迪熊，

把脸埋进它柔软的绒毛里。艾琳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

她才用梦呓般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黑……黑房间……很黑……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裙子……漂亮的裙子……曼努给我穿的……说到这里，

她忽然瑟缩了一下，声音带上了痛苦，……大人的手……很用力……好疼……

艾琳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划过。

穿裙子……曼努……约翰……这些碎片在她脑中盘旋。曼努也是你的哥哥吗？

艾琳决定冒险深入。是曼努弄疼你了吗？这个问题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怀里的泰迪熊掉在了地上，她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瞳孔急剧收缩，脸上血色尽失。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双手胡乱地挥舞着，

指甲猛地抓向自己的脸颊，似乎想要撕扯掉什么。啊——！他会回来的！他知道！

他会找到我们！他一直都在看——！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艾琳皱紧眉头，立刻向旁边一直沉默的马库斯递了个眼色。马库斯迅速上前，手伸进口袋，

指尖触碰到那个黑色装置时，动作微微一滞。艾琳看出了他的迟疑，但她没有说话，

只是沉静地注视着他。马库斯咬紧了牙，眼底闪过一丝痛楚，随后，他果断地按下按钮。

滋啦——！电击声短暂而刺耳。她的尖叫和挣扎骤然停止，身体软倒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只剩下急促的喘息。马库斯垂下眼，喉结动了动，没有看艾琳。艾琳看着瘫软的人，

面无表情地对马库斯说：先把她带回去。明天，带艾略特过来。马库斯点点头，

上前处理瘫软的身体。艾琳站起身，走到审讯室门口，

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掉落在地上的泰迪熊。灯光下，它的玻璃眼珠依旧茫然地望着前方，

毛绒因长年使用而变得有些褪色。艾琳弯腰捡起泰迪熊，指尖无意间触到它的衣角。

布料翻开，露出了一些褶皱和磨损的痕迹，艾琳的目光掠过，没有停留太久。

她轻轻地将泰迪熊放回桌上，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曼努？她看着这两个字思考了一会儿，

指尖在本子上敲了两下。3第三天，审讯室换了副面孔。墙上不再空荡，挂了几幅画，

色彩撞击得厉害，线条拧巴着，透着股噩梦劲儿。顶灯还在，但光晕散开了些，

没那么扎眼了。马库斯领进来的男人，一进来，没先看艾琳，反而打量起墙上的画，

嘴角挑起一点，那审视的意味，不像前两天的人。坐吧，艾略特。

艾琳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旁边还放着画板和一盒炭笔。随便画点什么，我们聊聊。

她的手提包放在脚边的地板上。他依言坐下，拿起炭笔，动作挺顺溜，

不像约翰那么梗着脖子，也不像安娜缩手缩脚。这里的品味……有点意思。

他下巴朝画那边点了点，手下已经开始在画板上涂抹，笔触嫩了点，但情绪倒是挺冲。

艾琳没接他这话茬，平静地问：你喜欢画画？喜欢？艾略特玩味着这个词，

笔尖在纸上划出扭曲的线条，不，那不是喜欢，那是喘气儿，是活着的一部分。

一说到创作，他整个人都亮了起来，鲜活不少。

颜色、线条、布局……它们能说出话讲不清的东西。比如红色？艾琳顺势问道，

看着他手下的线条逐渐密集。啊，红色。他来了兴致，身子往前凑了凑，

笔下的动作却没停，最老实的颜色。它不撒谎。热情、力量……都在里面。

不是颜料管里挤出来的那种死气沉沉的东西，而是更……有生命力的。

他盯着画板上自己涂抹的痕迹，人好像飘走了。你想想，

用最纯粹、最原始的材料去表达……那才是真正的力量，无法复制，

带着某种……特殊的质感……他似乎沉浸在某种狂热的想象中，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当然，这种材料可不好找。但那种真实感……无与伦比。艾琳心里微微一沉，面上没露。

听上去，你对材料很挑剔。艾略特笑了，那笑意凉飕飕的，带着点说不清的残忍。

艺术就是挑剔，不是吗？筛选、提炼、呈现……找到混乱中隐藏的秩序，赋予瞬间永恒。

他话语间透着一种对掌控的迷恋。听起来很投入。艾琳评价道，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艺术本就源于激烈的情感。艾略特耸耸肩，继续画着，似乎完全沉浸其中。不过，

咖啡能再来一杯吗？这速溶的味儿，实在有点……挑战我的审美。艾琳没理会他的要求。

你认识约翰吗？或者安娜？提到这两个名字，艾略特脸上显出困惑，好像听见了外星语。

约翰？安娜？他皱起眉，笔尖顿了一下，不认识。我画画的时候要一个人，烦别人吵。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有点飘。不过……有时候，我感觉……画笔不是我自己在动，

有别的……在引着我走。时间差不多了，艾略特似乎也画完了，随手把画板放在桌上。

艾琳看着那幅杂乱无章的抽象画，感觉这次谈话又没什么实质进展。她合上笔记本，

在最后一页写下几行字：艾略特——敏感，自负，沉迷于艺术表达，喜欢特别的颜料。

强调『安排』与『赋予永恒』。否认认识约翰、安娜，但暗示存在某种『失控』感。

精神状态不稳定。她站起身。今天就到这里。艾略特也起身，理了理领子，

又扫了眼墙上的画。要找艺术顾问，随时叫我。前提是，换了这儿的咖啡。

他被马库斯带离时，步子还是挺稳，好像刚参加完一个艺术沙龙讨论。门轻轻关上。

艾琳的视线无意间落回桌上的画板。那幅画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落款，不是签名，

而是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简单的圆圈，里面点了两个点，但一个点明显比另一个低，

还大一些，构成一个歪歪扭扭、像在坏笑的脸。歪眼笑脸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艾琳的脚底窜上头顶，血液好像都凝固了。那个符号！

那个阴冷潮湿、散发着垃圾腐臭的后巷……她女儿被随意丢弃在那里，

像个破损的娃娃……旁边冰冷的砖墙上，用她女儿温热的血画下的……就是这个歪眼笑脸！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从艾琳喉咙里冲出来。她猛地转身，眼睛赤红，

全身都在发抖。她的手闪电般伸向脚边的手提包，手指在里面摸索，

然后猛地抽出一把小巧但锋利的折叠刀！刀刃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她握紧刀柄，

疯了一样冲向刚刚关上的门！艾略特！！就在她即将撞开门冲出去的瞬间，

门从外面被推开，回来的马库斯正好撞见这一幕，他脸色大变，

看到艾琳手中的刀和她脸上扭曲的恨意，立刻扑上来死死抓住她持刀的手腕！艾琳医生！

冷静！冷静下来！马库斯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惊恐，把刀放下！你干什么！

我们还没查清楚！不能冲动！放开我！是他！就是他！艾琳在他怀里疯狂挣扎，

试图挣脱钳制，挥舞手臂，

那个符号……在那个巷子里……是他画的……用我女儿的血……

刀子在她手中危险地晃动。马库斯用尽力气将她的手腕死死按住，另一只手紧紧箍着她，

嘴里不停地劝着：我知道！我知道你难受！但现在不行！我们需要证据！冷静点，艾琳！

想想你的计划！想想你女儿！提到女儿，艾琳的动作猛地一滞，力气仿佛被抽空。

刀从她松开的手指间滑落，哐啷一声掉在地板上，声音清脆刺耳。她整个人软了下来，

靠在马库斯身上，发出痛苦的呜咽。复仇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理智也在尖叫——还不是时候。她需要证据，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马库斯扶着她，

看着地上那把闪着冷光的折叠刀，又看了看艾琳失魂落魄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

悄悄用脚把刀踢到一边。4审讯室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冰冷，空旷。墙上挂过的画被撤了，

只留下光秃秃的墙壁。头顶那盏灯毫无遮拦地往下泼洒着光线，惨白惨白的。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重了，隐约还能闻到一丝铁锈似的甜腥气。门开了。

马库斯带进来一个人。这一次，他动作明显更谨慎，

进来的人手腕脚踝都被加粗的束缚带捆得结结实实，固定在金属椅子上。可就算这样，

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戾气还是没遮住。男人一坐下就开始不安分地扭动，束缚带勒着金属椅子，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听着，他抢在艾琳开口前说话，下巴扬着，嘴角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心理婊子，甭管你丫玩什么花样，想从老子这儿套话？滚蛋。声音又干又糙，

一听就是烟酒嗓。艾琳没立刻搭理他，只是翻开面前的文件夹。瑞克，对吧？

她声音平平地念出来，三个月前，城南酒吧后巷，一个人被打断三根肋骨，颅骨轻微骨裂。

记录上登记的名字是亚当·克莱尔。她抬起脸，是你动的手，还是他？瑞克嗤笑一声，

满脸鄙夷。亚当？他那怂样也配？那傻逼是我揍的，亚当就是个背锅的！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谁他妈让他欺负我小弟？活腻歪了！小弟？艾琳抓住话头问，

谁？就是……瑞克话到嘴边，又猛地咽了回去，警惕地眯缝起眼，关你屁事！

艾琳没在这个点上多纠缠，继续翻看记录。你认识亚当，那安娜呢？艾略特呢？

或者……约翰？艾琳不紧不慢地把前几天出现过的名字念出来。瑞克翻了个白眼，

很是不耐烦。烦不烦啊？问这些干嘛？他含含糊糊地嘟囔，认识不认识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副样子，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纯粹是老子懒得理你的混不吝。

艾琳合上文件夹，话头转了。我们谈谈莉莉。案发当晚，你在哪里？说了不知道！

瑞克不耐烦地吼。是吗？艾琳的语气没什么变化，艾略特可不这么说。

他说在附近见过你。艾略特？哪个傻逼玩意儿？老子不认识！瑞克立刻否认。

他说你们可能是一起去的。艾琳步步紧逼。放你娘的屁！老子独来独往！

艾琳盯着他，慢慢吐出一个名字。那你认识……曼努吗？空气像是骤然冻住。

瑞克脸上那种混不吝的痞笑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换上一种近乎疯狂的暴怒。

你他妈说什么？！他猛地向前挣，整个椅子都被带得哐哐作响，束缚带深深陷进肉里，

但他还是够不到艾琳。攻击的意图实现不了，他眼珠子充血，死死地把注意力锁在艾琳身上。

艾琳像是抓住了什么，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锐利：是不是曼努？！是他跟你们一起去的？！他也动手了对不对？！

莉莉身上的伤，是不是也有他的份？！她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激昂。还有艾略特！

他留下的那些恶心的『艺术品』！是不是曼努指使的？！说啊！

瑞克被这一连串的逼问砸懵了，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挣扎。不是！没有！操你妈！

他狂乱地摇头，唾沫星子飞溅，是我！都是我干的！跟别人没关系！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带着哭腔。是我弄死她的！我一个人！听见没有！他不再试图攻击艾琳，

那种狂怒开始转向内耗。别说了……别再提他了……他断断续续地哀求，声音破碎。

艾琳却不管不顾，像是被某种力量驱动着，继续用话语刺激他：曼努在哪里？！

他为什么要躲起来？！是不是他才是主谋？！啊——！瑞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他放弃了挣扎，转而用尽全力将自己的后脑勺朝坚硬的金属椅背撞去！砰！

沉闷的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一下，又一下！砰！砰！砰！一次比一次狠，

额角很快见了红，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停下来，

或者让艾琳停下来。瑞克！艾琳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残惊得后退半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马库斯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按住他。但瑞克此刻力气大得惊人，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拼命挣脱控制，继续用头撞击椅背，那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眼看他就要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甚至可能造成更严重的伤害。马库斯不再犹豫，

看准一个空档，避开要害，一记又快又重的拳头砸在瑞克的下颌。咚！一声闷响。

瑞克哼都没哼一声，脑袋猛地一歪，彻底瘫软在椅子上，不动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马库斯甩了甩发麻的手，看着昏迷过去的瑞克，眉头紧锁，

声音沉沉地对艾琳说：他的身体状况很差，精神也到了极限……我看，最好别再用电击了，

他不一定扛得住。5审讯室像个停尸间，四壁空空，灯光白得瘆人，

把前几天的痕迹刮得干干净净。马库斯领进来最后一个人。艾琳打量他。没什么特征，

表情木木的，透不出一点情绪。坐。艾琳的声音敲在冰冷的空气里。那人听话地坐下，

动作有些轻飘飘的，不太实在。艾琳摁下录音键，小红点亮了。姓名？那人没吭声，

脑袋微微歪了一下，脸上慢慢漾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接着，他开了口，

嗓音冷静得几乎和艾琳一模一样：告诉我，你那天晚上在哪里？

艾琳握笔的手指骤然收紧。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那人脸上的神情又换了，

带上了约翰那种粗野和戒备，声音也变得低沉嘶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别他妈白费力气！艾琳心里猛地一沉。你是谁？她的声音绷住了。我是谁？

那人脸上又切换成安娜的怯生生，声音尖细，含着哭音，我不该在这里……够了！

艾琳厉声打断，别装了！那人脸上的表情倏地收敛，换上一种洞悉一切的狡黠。

他不再模仿，用一种平板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医生，我们不如做个交易。艾琳怔住了。

交易？对，交易。那人身体微微前探，脸上浮现一种近乎狂热的神色，你告诉我，

我该怎么做……才能取代他？成为这里唯一的主人。取代谁？艾琳脑子有点跟不上。

取代谁？那人嗤地笑出声，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艾琳·莫里森医生，你还在装傻？

我们是亚当，我们又不是亚当。这不是很明显吗？这句话，

像一道冰冷的针刺进艾琳的神经。你可以叫我希拉斯。他自我介绍，语气平淡，

却有种不容置喙的笃定，我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也是唯一能帮你达成目的的那个。

你每天都在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不是吗？希拉斯慢条斯理地说，像在摆弄棋子，

约翰、安娜、艾略特、瑞克……你都见过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

带着某种诱惑的粘稠感：想必你也发现了，他们心里都藏着一个宝贝，

一个需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人——曼努。曼努……艾琳的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

又是这个名字。安娜提到了他，瑞克为了他而癫狂……现在，这个自称希拉斯的家伙，

也提到了曼努。曼努到底是谁？他在这起案子里，在这副躯壳里，究竟是什么角色？

为什么亚当的所有人格都这么在乎他？只要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亚当彻底消失，

让我……成为唯一。希拉斯的声音里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那些案子的细节，还有……关于曼努的所有秘密。

一股寒意顺着艾琳的脊椎骨往上爬。这个人……希拉斯……太危险了。

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人格都危险得多。他清醒、理智，目标明确得可怕。她需要情报，

迫切需要，特别是关于曼努的一切。可跟希拉斯做交易……等于引狼入室。这代价，

她付得起吗？希拉斯欣赏着她脸上的挣扎，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医生，你的时间不多了。

他轻声提醒，话里透着恶意的玩味。他抬眼扫了下墙上的挂钟，

看看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整。我今天的『档期』，到晚上十二点结束。

也就是说，他脸上是那种猫捉老鼠的笑，你还有……刚好 12 个小时，

来决定要不要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考虑清楚，医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的话像最后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艾琳摇摆不定的心头。希拉斯朝马库斯递了个眼色，

示意带他回去。马库斯刚要上前，希拉斯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这次是对着艾琳说的：对了，医生，还有件事你可能得考虑一下。

这副身体……亚当的身体，已经被你们折腾得够呛。电击、药物，

还有那些家伙自己闹腾……啧啧。他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同情，

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你慢慢查，我不急。可这身体，能不能撑到你查清真相那天，

就不好说了。到时候，人没了，你的真相，

还有曼努的秘密……可就真的一起埋进土里了。说完，他才真正示意马库斯可以带他走了。

马库斯看了艾琳一眼，沉默地打开门，把希拉斯带回了囚禁亚当的房间。

审讯室里只剩下艾琳，还有希拉斯那句冰冷的话在空气里回荡。

6希拉斯那番话像冰冷的虫子，钻进艾琳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挥之不去。用亚当的存在

，去换女儿惨死的真相？这念头让她胃里一阵翻滚。她看向马库斯，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人格切换……能不能……控制？马库斯眉头紧锁，

避开她泛红的眼眶，低声道：我记得霍普金斯博士在研究这个，

用药物干预……好像叫『序贯抑制剂』。据说能强制延长主人格清醒时间，或者……反过来，

让某个副人格暂时『固化』。我这就去打个电话问问。他转身快步离开，

留下一个可靠又令人心安的背影。艾琳轻轻点了下头，

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桌面冰冷的金属边缘。序贯抑制剂……这名字像根针，

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记忆的屏障，那些被她死死压在心底的画面，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汹涌而出。几周前，那个雨下得仿佛天都要塌了的下午。她淋得浑身湿透，

好不容易处理完医院的急事，打电话给学校，说会晚点去接莉莉。电话那头，

老师的声音带着困惑：莫里森太太，莉莉一个多小时前就被她爸爸接走了啊。爸爸？

莉莉哪里还有爸爸！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艾琳几乎是嘶吼着质问学校怎么能把孩子随便交给陌生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

她抓起车钥匙，跌跌撞撞冲向医院门口。就在那里，她撞见了亚当。他像只受惊的困兽，

手里攥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正哆嗦着逼一个年轻医生开药——止痛的，镇定的，

还有……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处方药？突然地，亚当整个人都变了。眼神凶狠，嘴角下拉，

透出一股蛮横的戾气，声音也变得粗嘎：少他妈废话！药给我！现在想来，

那应该是瑞克！瑞克抢过药袋，像阵风一样转身跑开。就是那转身的瞬间，

艾琳瞥见他那个破旧的背包侧面，挂着一个用脏兮兮的粗麻线胡乱缠绕的小布偶，

两颗大小不一的旧纽扣充当眼睛，边缘还浸着些暗红发黑的污渍。这东西……有点眼熟。

艾琳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莉莉好像也有一个差不多的，

宝贝似的挂在书包上……思绪瞬间就被心头巨大的恐慌淹没——莉莉被一个不存在的爸爸

接走了！她现在在哪里？安不安全？她疯了一样开车冲向学校，雨刮器疯狂地摆动，

却怎么也刮不净眼前模糊的世界。她在滂沱大雨里找遍了学校周边的每一条街巷，

喉咙喊得嘶哑破裂，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雨声。她冲进警局，语无伦次地想要报案，

却被告知失踪未满时限，程序上无法立案。求求你们！我的女儿！她……

艾琳的声音哽咽，浑身冰冷，绝望像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几天后，

那个她一生都不愿再回忆起的电话，来了。阴暗潮湿的后巷，警戒线，

闪烁的警灯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的莉莉……她活泼爱笑的莉莉，像个被丢弃的破败娃娃，

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小小的身体以一种怪异而僵硬的姿势定格。艾琳踉跄着扑过去，

视线模糊中，

她下意识地去摸索莉莉胸前——那里本该挂着她最喜欢的、那个所谓的幸运符小布偶。

空的！什么都没有！莉莉从不离身的护身符不见了！就在这时，

那个在医院门口惊鸿一瞥的画面，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艾琳脑海里！

亚当或者说瑞克背包上挂着的那个布偶！一模一样！粗糙的麻线，大小不一的纽扣眼睛，

边缘那可疑的暗红污渍……是他！是他带走了莉莉的护身符！

是他……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和滔天恨意瞬间攫住了艾琳，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旁边的砖墙上，用尚且温热的、不知是谁的血，画着那个歪歪扭扭、仿佛在狞笑的符号。

艾略特的符号。那一刻，艾琳的世界彻底崩塌，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要将一切焚毁的复仇火焰。

马库斯沉默地处理了所有她无法面对的后续，在她快要被悲伤吞噬时，递过一杯温水，

在她摇摇欲坠时，用手臂稳稳地扶住她，他眼底深藏的情愫和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但从那天起，艾琳变了。那个温柔的心理医生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母亲。

亚当。必须找到亚当。她利用职务之便，不顾一切后果地侵入了医院的保密系统，

调取了亚当所有的就诊记录和心理评估报告。马库斯动用了他那些从不轻易示人的关系，

弄到了警方内部关于莉莉案子、以及其他几起手法相似的连环杀人案的部分卷宗和现场照片。

这些都是违规的，甚至是违法的，但马库斯只是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

平静地说：你需要，我就去办。他的手在艾琳颤抖的肩膀上轻轻停顿了一下，

又收了回去。信息碎片像拼图一样，渐渐指向了亚当。

通过私家侦探提供的线索和医院的预约信息，她们终于在一个同样下着雨的夜晚，

在一个偏僻的诊所外堵到了亚当。没有犹豫，没有审判，只有冰冷的行动。他被打晕，

被带到了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醒来后的亚当，一开始只是惶恐地重复着

我要去找他......。当艾琳颤抖着，把莉莉那张带着甜甜笑容的照片放在他面前，

一字一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时，亚当崩溃了。他涕泪横流，眼神混乱，

从茫然无措到断断续续地挤出是我……是我动的手……那一瞬间，

艾琳积压的所有痛苦、愤怒、绝望轰然爆发。她失控地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伤害她的女儿！也就在那时，亚当突然变得极其狂躁，疯狂地用头撞击墙壁，

用指甲抠挖自己的手臂和脸颊，鲜血淋漓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抬起头时，

眼神已经完全变了——那个粗犷、警惕、充满防备的约翰，出现了。艾琳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痛苦的回忆中抽离，重新落回手边那份亚当的档案复印件上。

解离性身份障碍DID。主人格：亚当·克莱尔。

副人格：约翰守护者、安娜、艾略特、瑞克和希拉斯。

档案里详细记录了每个人格的特征、言行模式、可能的触发因素，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

通篇没有一个字提到曼努。五个副人格，加上主人格亚当，不多不少，正好六个。可为什么？

为什么约翰、安娜、瑞克，甚至刚才那个油滑的希拉斯，都反复提到曼努？曼努到底是谁？！

他在这场罪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时，马库斯回来了，手里捏着手机，

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他走到艾琳身边，声音压得更低：问清楚了。

霍普金斯博士的『序贯抑制剂』确实有效，但他说……很不稳定，临床案例很少。

强制延长某个人格的『在线时间』，可能加剧人格间的冲突，

甚至……有极小的概率导致主体精神彻底崩溃。风险非常大。

他把一支小巧的、装着透明液体的注射器轻轻放在桌上，金属针头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如果要用的话，要在人格在线的时候注射。

他的视线落在艾琳苍白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艾琳盯着那管可能带来答案，

也可能带来毁灭的药剂。希拉斯那句这副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又阴魂不散地在她耳边响起。是要冒险和那个狡猾的希拉斯做交易，赌他会说出真相？

还是用这支危险的药剂，强行召唤出她需要的某个人格，或者……稳住亚当本人，

从主人格口中撬出秘密？她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一个突破口！艾琳闭上眼，

强行压下心头的狂躁和悲痛，只留下冰冷的决心。她重新转向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