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靴碾过地面积水时,周琴总觉得在碾碎月亮。
凌晨三点十七分的医院负二层,月光只能从通风管道的铁网筛下来,碎成满地苍白的鱼鳞。
她数着第238次经过3号电梯口,转运车突然发出类似骨节错位的咔嗒声。
"又来了。
"幽蓝的医疗废物袋滚落在积水里,编号ZY-0117在黑暗中泛着磷火般的微光。
周琴蹲下身时,防护服肩带勒进三年前车祸留下的旧伤疤——那场带走女儿妞妞的暴雨夜,也有这般刺骨的消毒水味。
密封袋里蜷缩着七只外科手套,像被剥下的蛇蜕。
借着安全出口的绿光,她看见每只手套内侧都凝结着暗红血渍,拼出的天鹅轮廓越来越完整。
今天这只天鹅昂着脖子,正是妞妞最后一幅蜡笔画里黑天鹅的姿态。
"叮——"电梯门在身后滑开的声响让周琴膝盖发软。
电子屏猩红的"13F"倒映在积水里,仿佛一滩正在扩散的血。
这栋十五层高的医院根本没有第十三楼,但此刻显示屏正跳动着儿科病区的卡通云朵标识。
冷风卷着葡萄糖注射液的气味涌来,周琴听见童声在背《游子吟》,最后一个"归"字突然被剪刀剪断。
转运车把手上的温度计疯狂旋转,42℃的红色数字烫着她的掌心。
转身瞬间,电梯镜面掠过一抹鹅黄——和妞妞被撞飞时飘起的裙角同样明艳。
等她冲进电梯,所有楼层按钮都蒙着经年积灰,唯独B2层的按键像颗发炎的眼球。
冷藏库方向传来警报嘶鸣。
周琴推着发烫的转运车狂奔,踢翻的医疗桶里滚出几十支胰岛素空针管。
这些本该在三年前随女儿遗体火化的遗物,此刻正在她脚下演奏安魂曲。
停尸房电子屏蓝光刺破黑暗。
周琴的工牌在识别器前颤抖,系统却跳出七天前的监控画面:穿防护服的自己正弯腰签署认领文件,无名女尸的转运床上垂下一缕花白头发——那分明是她每日梳头时会掉落的发色。
"指纹验证通过。
"机械女声响起时,周琴的呼吸在N95口罩里凝结成冰。
冷藏柜第三排第十七格喷出带着冰碴的白雾,柜门凝结的霜花组成两个汉字:妈妈。
防菌帘突然无风自动。
周琴看见尸体右手缺失的三根手指,断口处还粘着儿童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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