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子滴到戌时三刻,檐角镇魂铃突然炸成齑粉。
凌霜寒掐灭指间跳跃的冰焰,玄铁窗棂外血月当空,将床榻间昏睡的玄衣少年镀上一层妖异的红。
楚云澜颈侧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噬心蛊的黑气,这己是本月第三次反噬。
她伸手抚过少年枕边犹带露水的碧桃枝,殷红花瓣落在他染血的襟口,与七百年前血月祭坛上那株被踩碎的碧桃诡异地重合。
"第七十九次花开..."凌霜寒腕间的墨玉镯突然渗出暗红血丝,在肌肤上蜿蜒成古老的咒文。
昨日楚云澜硬闯万鬼窟时,怀里护着的竟是这凡俗草木,金丹裂缝蛛网般爬满灵台,却还笑着说:"师姐说过玄天峰的桃花最艳。
"此刻少年睫毛上凝着冰霜,那是她为压制战体觉醒种下的霜咒,却不知他梦中是否又见着了那些冰棺里的"自己"。
墨玉镯突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刑堂长老的魂灯彻底熄了。
凌霜寒翻腕将躁动的蛊虫压回少年灵台,翡翠护甲却在触及他滚烫的皮肤时猝然崩裂。
天罡战体的金纹暴起,缠住她腕间游动的银月妖痕,两股力量绞缠处腾起刺目青烟,竟在虚空凝成半轮残月图腾——与后山禁地封印阵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你总是不长记性。
"窗棂上忽而凝出冰晶,师尊的虚影借着月光显现,"当年在祭坛捡回你这半妖时,可没说你会对容器心软。
"凌霜寒反手捏碎虚影,碎冰却化作毒蝎钻进楚云澜耳中。
少年猛然抽搐,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胸膛金纹骤然裂开,露出内里跳动的赤色心脏——那是被魔尊魂印浸染的天罡本源。
窗外傀儡鸟衔来染血的玉简,展开是幽夜宫密报:青冥宗戒律堂己查剑冢,缺失三具战体尸骸。
凌霜寒碾碎玉简,碎末却在地面拼成血色卦象——坎上离下,未济之卦。
她突然记起第七次轮回时,那个叫"云澜"的少年剑修在魂飞魄散前,也用血画过同样的卦象。
"师姐腕上的银纹...和七年前屠村那人..."楚云澜在剧痛中睁开眼,瞳孔赤金与墨黑交替轮转。
他喉间溢出的血珠滚落在凌霜寒袖口,竟将绣着镇邪符的鲛绡熔出焦痕。
凌霜寒并指点向他天突穴,骨笛声裹着腥风破窗而入。
三具无面傀儡抬着焦黑的刑堂长老尸身悬在结界外,尸身心口插着支一模一样的碧桃枝,花蕊中钻出千百只血蜉蝣,在空中拼出幽夜宫暗号:刑堂己叛。
留影石从尸骸指缝滚落,映出段泛黄记忆——七岁的楚云澜蜷缩在燃烧的祠堂,而凌霜寒正将墨玉镯浸入他心口涌出的鲜血。
画面突然扭曲,显出更深层的真相:当年举着火把的黑衣人袖口,绣着青冥宗戒律堂的玄鸟纹。
"原来你早知我是容器。
"少年低笑,周身迸发的金芒震碎十八道定身咒。
凌霜寒疾退三步撞翻青玉药炉,看着本该昏迷的人执剑起身,太虚剑刃竟缠绕着幽夜宫的蚀骨黑焰。
剑穗上缀着的银铃叮当作响——那是三日前她亲手系上的安魂铃,此刻却漾出摄魂魔音。
墨玉镯应声碎裂,师尊的虚影在漫天黑雾中显现:"此时不取战体更待..."话音未落,楚云澜的剑锋己贯穿虚影咽喉。
少年眼底赤潮翻涌,剑尖却温柔地挑起凌霜寒下颌:"那些冰棺里的尸体,为何都与我容貌相同?
他们咽气时,可都唤着阿月?
"护山大阵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崩塌,七十二峰警钟响彻云霄。
玄天剑阁的飞舟撞碎结界,首舰甲板上立着的身影让凌霜寒瞳孔骤缩——那紫袍道人颈间悬着的,正是她三百年前遗失的月魄坠。
楚云澜突然闷哼,天罡战体的金纹寸寸断裂,皮下钻出银白枝桠,竟是碧桃树的根系在吞噬他的血肉。
"待第八十次花开..."凌霜寒握住没入胸口的剑刃往前猛送,太虚剑震鸣着吞噬她的精血。
在楚云澜骤缩的瞳孔中,她化作万千碧桃花瓣消散于夜风。
最后一瓣花落在少年颤抖的掌心,浮现出血色小篆:待第八十盏碧桃酿尽时,方知执棋者亦是局中子地底传来沉闷轰鸣,冰棺中的七十九具尸体同时睁眼。
他们心口的碧桃枝刺穿冰层,根系扎进青冥宗龙脉。
血色阵图在祭坛显现,每道阵纹都由往世"楚云澜"的骨血绘成。
苍穹突然裂开猩红竖瞳,降下的血雨浇在少年身上,那些银白根系开出妖艳的曼珠沙华——正是幽夜宫图腾。
"现在,该我饲魔了。
"楚云澜撕开胸前血肉,将跳动的赤色心脏按入阵眼。
地脉中沉睡的八十一具剑傀破土而出,朝着玄天剑阁飞舟摆出诛仙剑阵。
而他腕间不知何时缠上了凌霜寒的冰绡,上面斑驳血字依稀可辨:别喝第八十盏酒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