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浪行》第一章 寒江孤影青弋江的水在深秋里泛着冷玉般的光,三十六岁的沈砚之赤足踏在江面,衣摆被江风掀起,像只欲展翅的寒鸦。
他足尖轻点处,细碎的水纹向西周漾开,却始终不沾湿鞋袜半分——这是沈家”踏浪诀“的入门功夫,需在子时初刻江面结露时练足三千六百个来回,方能借水势卸去体重。
南岸芦苇丛突然传来弓弦轻颤声。
沈砚之瞳孔骤缩,足尖在水面借力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斜斜掠向岸边芦苇。
三支淬毒弩箭几乎擦着他发梢坠入江中,在水面激起三朵墨色涟漪。”
沈家余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十六道黑影从芦苇深处窜出,为首者手持锯齿刀,刀背上刻着三枚骷髅头——是”三煞帮“的标记。
沈砚之攥紧腰间玉坠,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坠子内侧刻着半幅水纹图,正是踏浪诀总纲的起手式。
三十年前那场血洗沈家堡的大火,他躲在枯井里听见父亲沈明霄与三煞帮帮主周万川的对话。”
踏浪诀总纲在何处?
“周万川的声音混着浓烟,”你沈家世代掌管青弋江漕运,若不交出货真价实的总纲,这三百条人命可就——“父亲的回答被刀刃入肉的闷响打断,接着是母亲的惨叫,还有妹妹砚雪的哭声……沈砚之甩去回忆,足尖在岸边鹅卵石上一点,反手甩出三枚柳叶镖。
最前方的杀手咽喉中镖,血珠溅在他青布衣衫上,却见他左掌成刀,竟以劈空掌力震碎另外两人的胸骨。
这不是三煞帮惯用的外门功夫,倒像是……”小崽子倒是有些长进。
“周万川的声音从江心传来,一艘乌篷船破水而来,船头立着个腰间悬九枚铜铃的灰衣老者。
沈砚之指尖发颤,当年在火场见过这九枚铜铃,它们曾沾着父亲的血,在母亲尸身旁摇晃。
乌篷船距岸边还有十丈,周万川突然足尖点向船舷,整个人借着反力腾空而起,腰间铜铃发出刺耳锐响。
沈砚之本能地后退,却觉脚下江面突然翻涌,竟是对方以内力搅动水流,破了他与水势的感应。”
当年你爹说踏浪诀需修至踏水无痕方能御空,可惜他到死都没参透第三层。
“周万川落地时己在五丈内,锯齿刀带起的刀风刮得人脸生疼,”不过你这小崽子能在水上走三里地,倒也算奇才——把总纲交出来,老子给你留全尸。
“沈砚之突然福至心灵,想起玉坠内的水纹图。
他退至江面中央,双足在水面踏出水花,竟逆着水流走出个”之“字形。
周万川的刀砍在水面,激起的浪头却被他巧妙借势推开,整个人如浮萍般在浪尖打转。”
原来总纲藏在沈家玉坠里!
“周万川目露贪婪,腰间九枚铜铃同时炸响。
沈砚之只觉耳中轰鸣,脚下水势大乱,竟第一次在水面踉跄。
眼看刀光就要及体,他突然咬破舌尖,将内力注入玉坠,水纹图发出微光,竟在江面映出半幅水幕。
水幕中浮现出十二道踏浪步法,沈砚之依样踏出,足尖每点水面,便有冰晶凝结成细小的立足点。
这是踏浪诀第三层”踏水成冰“,他从未在沈家典籍中见过,想来是母亲临终前以血魂之力封印在玉坠里的真正总纲。”
老匹夫,你以为沈家绝学只有表面三层?
“沈砚之踏冰而行,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狠戾,”我爹早就算到你们这些贼子会觊觎总纲,真正的踏浪诀,是要以仇人血祭方能大成!
“周万川面色大变,他曾在沈家旧仆处听说过踏浪诀的传说,据说练至顶层者可在洪水中开道,甚至逆水上山。
此刻见沈砚之在冰面上如履平地,心知若放他离去,日后必成大患。”
一起上!
打碎冰面!
“周万川率先挥刀劈向冰面,其余杀手纷纷以兵器砸击。
沈砚之却不慌不忙,依照水纹图中的步法旋转,每片冰晶在他足尖下碎裂时,竟化作细小的水箭反刺向杀手。
鲜血染红江面,最后只剩周万川一人。
他望着沈砚之一步步逼近,腰间铜铃早己哑了声。
少年眼中倒映着他惊恐的脸,足尖轻点水面,竟如履平地般走到他面前。”
我娘咽气前说,要我把三煞帮的人,一个一个扔进青弋江喂鱼。
“沈砚之攥紧玉坠,”你是第一个。
“周万川想要求饶,却被沈砚之一掌推落水中。
他在江里扑腾时,突然发现水下有无数细小的冰晶缠绕住他的手脚,竟是沈砚之借水势冻结了他的筋脉。
江风卷起沈砚之的衣角,他望着逐渐下沉的周万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
抬头望去,江心不知何时泊着一艘画舫,船头立着个白衣女子,手中玉琴还在流淌余韵。”
小友的踏浪诀,倒是得了沈家水脉心诀的真传。
“女子轻笑,声音如清泉击石,”不过以血祭诀,终究伤了水脉。
若想知道沈家堡灭门的真相,三日后卯时,来芜湖码头找我。
“画舫缓缓离去,留下一串水痕。
沈砚之握紧玉坠,发现上面的水纹图竟淡了几分,想来刚才动用血祭之法,耗损了母亲留下的灵力。
他望向南岸,那里有座破旧的土地庙,是他这三年来栖身之所。
夜更深了,青弋江恢复平静。
沈砚之赤足踏水而归,月光照在他单薄的肩上,像披着一层霜。
他知道,属于沈家遗孤的江湖路,才刚刚开始——而那踏浪而行的身影,终将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里,激起千层浪。
(第二章预告:芜湖码头惊现”水鬼杀人“,沈砚之偶遇神秘琴女,却卷入漕帮与官府的阴谋。
踏浪诀第三层”逆水行舟“初现锋芒,沈家堡旧仆临终前的半句遗言,竟牵出当年血案的另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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