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
小道上只有一盏路灯微弱地闪烁着,忽明忽暗。
由远及近,有个身着灰色卫衣的清瘦青年走来。
这人一头黑色自然卷发,冷白的脸上戴副黑框眼镜,下垂的眼尾让他无甚表情的脸上显得颇有些颓丧。
嘴里叼着随手拿来的棒棒糖,他又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
演出结束的时间很晚,要赶在门禁前回去,只能走这条小道。
……演出?
池点欢愣了愣,记忆里关于刚刚才看完的那场演出极其模糊,只是隐隐约约有几个看不清的片段。
脑子一阵钻痛,他猛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耳边却忽地响起另一道细微声响。
“骨碌骨碌——”强忍着疼痛,他垂眸望向滚到自己脚前的珠子,盯了几秒后,抬起脚,错开几步接着走。
然而......那珠子又一次滚到他的脚前。
小道幽暗,那珠子看得并不分明。
默了默,池点欢咬着牙抽出兜里的手机,手电筒被点亮,往地上照去。
是一颗深紫色的玻璃珠子。
半晌,他打开手机里的浏览器,劈里啪啦打下一行字:撞鬼了怎么办?
屏幕上很快跳出加载中的图案,转了半天,那进度条却始终卡在三分之一处。
池点欢扯了扯嘴角,差点没气笑。
只是下一瞬,屏幕上的白光忽地熄灭!
蹙着眉,池点欢试着去按开机键,手机却毫无反应。
两旁的树被不知哪来的风吹得刮刮作响,在这条寂静的小道上格外瘆人。
与此同时,地上那颗深紫色的珠子无声爆开,一股浓郁黑气弥漫开,在空地上骤然成形......阴冷的气息扑来,池点欢抬眼看去。
被黑气包裹着的……鬼?
这鬼咧开白森森的尖牙,声音嘶哑难听,“你就是我的晚餐吗?”
看来是在劫难逃了啊......叹了口气,池点欢道:“轻点杀。”
这鬼闻言咯咯咯地笑起来,“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被黑气包裹的指尖抵住池点欢的额间,它咧起嘴:“还要吞食你的血肉。”
话落,它指尖的黑气霎时凝出一把巨刃,眨眼间便削掉了池点欢的一条手臂!
棒棒糖棍“啪嗒”一声掉地。
猩红的血液喷洒出,有些许溅在池点欢的脸上,镜片上也不可避免地染上几滴红色。
后知后觉的剧痛席卷而来——池点欢轰然跪地,本就冷白的脸更加惨淡。
不等他痛呼出声,那鬼的巨刃就又一次斩下!
另一条胳膊顿时被削下,又“啪嗒”一声滚在地上,一路滚到那只鬼的足下......狂风卷过,小道两边的林子刮刮作响。
路灯“兹拉”地灭了一瞬,而后彻底大亮。
失去臂膀的青年瘫倒在暗沉的小道上,他的胸膛不再起伏。
被黑色雾气包裹的鬼嘴角落下一串粘稠液体,它缓缓靠近,将青年的身形遮盖住。
锐利的五爪插进青年的腹部,恶劣地搅动后掏出一团内脏。
猩红的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蔓延着渗入地面。
良久。
小道上只剩下一颗死白空洞的头颅。
......“哐当”一声!
床上的青年猛地将眼睁开。
大片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脸上,他有些呆滞地抬手遮住刺眼的光亮,眼角有一滴泪落到枕头上。
嗡嗡的声音响起。
池点欢僵硬地起身,又僵硬地俯下身,将不知何时掉地的手机捞起,屏幕亮起。
西月六日。
现在是西月六日早上,而演出是西月六日的晚上。
池点欢一怔……梦?
脑子里一阵熟悉的钻痛感袭来——”步履匆匆的少年赶来,在看清地上的头颅后猛地一滞,唇畔颤抖,“对不起......”“池点欢有些艰涩地翻了一个身......特么的他竟然是捉鬼文里一出场就被恶鬼分食的炮灰!
一出场!
就被分食的炮灰!
深吸了口气,池点欢冷笑一声,他今天哪也不去,就待在宿舍里,那鬼总不能找上门来杀他吧?
他扭头看向窗外,这会儿正艳阳高照,日光透过林子缝隙斑驳地洒进屋里,隐约能看到有游客穿行。
游客……池点欢一想到这个就火大,本来今天是排了班的,为了今天晚上的演出还特地挪了假。
他打工的这家温泉旅馆离市里有些远,出趟门来回得搭西个小时的电车。
“叮——”屏幕上弹出来一条短信。
未知发件人。
池点欢草草扫了一眼,不出意外的又是骚扰短信,自从他跑路出国后,每天都能收到骚扰短信。
他拉黑过一次,然而紧接着就是日日夜夜被几百条来自不同发件人的短信骚扰。
换手机号也没用,报案也查不出来究竟是谁,最后不了了之。
未知发件人:玩得开心哦,欢欢。
“……有病。”
池点欢低低骂了一句,他从前在国内也没认识几个人,更没有会这么称呼他的朋友。
熄灭屏幕,他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罐辟邪用的豆子,抓了一把撒在地上。
豆子哗啦啦滚了一地,发出清脆响声。
而后他又将窗帘拉上,摸到床上裹进被子里,好不容易休一天,不能亏了。
夜色一点一点爬上,残月掩在朦胧云雾之后。
再醒来时,天己经彻底黑了。
池点欢趿拉着拖鞋,随意揉了把自己微卷的黑发,将床头柜上的黑框眼镜戴上后就出了门。
好饿,得去食堂觅食了。
“小池?”
停下脚,池点欢回头看去,是同事周一茂。
和他一样都是国内跑出来打工的。
“你不是去看演出了吗?”
周一茂抿了口汽水,“这个点,演出都要结束了吧?”
“睡过头了,”池点欢也没多作解释,“饿晕了,吃饭去。”
解释了别人只会以为他有病。
“哎,那不是亏大发了?”
周一茂揽住池点欢的肩膀,猥琐地笑了两声。
“早和你说了钱要好好存起来,咱们出来打工的都不容易,怎么能为了看那什么演出就花几百块买票呢?”
池点欢闻言给他竖了个中指,“滚一边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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