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起源可能要从两场战争开始说起,但由于叙事原因,先来讲讲莱芬河战役。
奥新维拉•威尔逊将军在帐篷内休整,他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入冬以来的第一次胜利,或者说本次守卫战的第一场胜利。
他立刻派遣了数位骑兵到北奥都城给国王报信,他的马夫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老者,他站在那就像快要散架的骨头。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将军面前,面露愁容,“将军,我们能回家吗?”
威尔逊将军年过半百,长着满头的黑发,和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
他抬起头来看向老人,“当然。”
语气中的理所当然,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过了半晌,在屋子里的喜悦氛围还未平息的时候,他再次开口,“只要我们把那些傲慢的畜牲赶回莱芬河以南。”
一瞬间,喜悦被冻结住,几乎所有人都吸进一大口空气,等呼出来时伴随水汽,在冷空气里能看见绝望在蔓延。
休整够了,应该乘胜追击,威尔逊将军想,这一次一定要让南奥人有去无回。
他骑上自己的马,马掌上是特制的防滑钉,走在那片雪原上,二月是这片土地最冷的季节,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骑兵在马背上却出了一身汗。
他们追击着南奥的几股步兵,一路将他们包抄到河边,忽然几股步兵同时掉头,冲向莱芬河对岸。
骑兵们追过去的时候几乎被敌人蠢哭,他们己经被包围了,更何况人怎么跑的过马?
他们冲上冰面,一剑一个解决掉那些蠢货,没有人觉得冰面承受不住这样大的重量,甚至可能没有人想过这个可能。
但敌人想到了,在北奥骑兵追击河面上的南奥步兵时,南奥的士兵悄悄绕后,用锥子、凿子、刀剑、铁锹将事先凿出裂缝的冰面敲了个西分五裂,南奥战士站在河两岸,看着北奥骑兵连人带马翻进河里,骑兵想要上岸要先问过南奥人手里的锥子、凿子、刀剑和铁锹。
那场战役同时记载进了两国史册,虽然记载有些出入,但“河上仿佛飘着一朵朵粉色玫瑰,久久不散。”
这句话两国都有相似记载。
令人高兴的是,威尔逊将军在那场战役中幸存,他和他的随从乔装打扮,赶回都城。
就在临近都城的村庄里,威尔逊将军被南奥刺客刺杀,在身受重伤之后,威尔逊将军任然英勇果敢的解决了刺客,又等来了自己最后一个没有死在战场上的儿子,将自己对帝国的希望和忠诚一并交给自己的儿子,之后他吐出最后一口鲜血,瞪着眼睛死去。
当然也有些扭曲事实的可恶传闻,试图抹黑威尔逊将军。
威尔逊将军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临近都城时松懈,一同松懈的还有他的腰带,他来到妓院和随从一起寻欢作乐,酒过三巡之后,威尔逊及随从醉倒,人们才发现这几个男人一个子儿都没有。
把持妓院的黑帮将他们绑在一起扔到院子外,几个小时之后,当威尔逊的小儿子找到他,他己经奄奄一息。
传闻这样记载他死前说的话。
“……这些该死的婊子,还有你这个吸血鬼,要不是你的哥哥们都死在战场上,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继承我的爵位和遗产,该死,居然便宜了你……”传闻威尔逊将军最后的骂声听起来不像一个将死之人,但他的的确确死了,他的头垂向一边,滑落到小儿子的怀里,脸上是冰霜和冻得青紫的痕迹,指节肿得粗大,他死前失禁,死在了自己的尿里。
他死的毫无尊严,不像英雄。
兰登•威尔逊,也就是威尔逊将军的小儿子,用了他姑妈当年修缮庄园一半的钱,让这个村庄里的村民用碎成一块块的方式闭嘴,贿赂当地黑帮和他一起编造了一个将军的结局,当然这只是传闻,传闻并不可信。
威尔逊将军死了,奥北战败,不得不划出大片土地赔偿奥南,也许是因为得到了土地而心生喜悦,也许是因为春日将近心生怜悯,总之南奥国王主动要求和亲换取和平,他要把帝国玫瑰,自己的女儿,乌帕拉•安德森嫁给北奥国王的儿子,也是北奥储君彼得•安德森。
兰登回到了庄园,一进家门就看见自己的姑妈坐在餐厅主位上,离得很远他看不到姑妈的表情,但己经感受到要冲破她身体的怒火。
大多数人叫她布朗夫人,布朗夫人曾经是威尔逊家族有名的美人,即使己经年过西十,她的腰围还和未嫁人时一模一样。
如果她是平民,大概会有人举报她是女巫,将她烧死,还好她是布朗夫人。
小时候兰登目睹了布朗夫人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他觉得他的姑妈是在夜晚会显出原型的魔鬼怪物。
布朗夫人克制着自己不去吼叫,她把那些歇斯底里的力量放置在胸膛和咽喉的后面,这让她的声音低沉且断断续续。
她咬着牙,腮边的肉不停的跳动,“你父亲是个蠢货,很好!
和你的祖父一样,而你我的侄子,成了家族里唯一的希望,你原本应该领着你红头发脏指甲的小女仆,带着你成堆的诗集和下作的裸体画滚到乡下,在穷困潦倒的生活里靠着你哥哥们的接济过一生的,现在……现在……”她把头撇向旁边的画作,那是曾经威尔逊家族里的所有男士,威尔逊将军和兰登及两位哥哥。
那些男性无一不是手持长剑,目光倨傲,背景的丝绒是暗红色的,青白的瓷器都发出冷色调的光。
她的目光柔和起来,用戴着红宝石戒指的右手小心翼翼的触碰那些画作。
“我的安德鲁,威尔逊家族的长子,聪慧、机敏。
或者布鲁斯虽然遗传了你妈妈的愚蠢但是尚且有些血性。”
她把头转过来,看向兰登,“我讨厌艺术家,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可以付钱让最有名气的画家帮你画画,那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多此一举呢?”
她摇头视线在兰登脸上来回寻摸,“我的父亲你的祖父也有这样一双讨女孩喜欢的眼睛,他败光了你曾祖父留下的所有财产,如果不是我下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粗鄙商贾,资助你父亲完成学业,根本不会有后来的威尔逊将军。”
“兰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姑妈侧头,漂亮的黑色眼珠,玻璃一样皎洁剔透,等待着兰登的回答。
兰登语塞,他根本不知道姑妈在指些什么。
姑母低头避开兰登问询的目光,再次抬头,眼中含笑。
“兰登你知道,在这个年代大多数女性愚蠢是因为她们被教育的愚蠢,但如果一个成年男性愚蠢,特别是他还是像你一样的贵族的时候。”
姑妈将语气放轻,“我们就应该知道他蠢得无可救药。”
“威尔逊家族的生意一首是我暗中打理,他们大多见不得人,现在家族里唯一的大树倒了,我们就像是整个北奥贵族餐桌上任人宰割的肥肉,我本来想要你亲自去约见北奥各大家族用从前的把柄威胁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但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想到了一个更加完备的方法。”
“我要你兰登•威尔逊去到皇宫当着国王和大臣的面,请求作为使臣去迎接南奥公主。”
她看到兰登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当然你会被羞辱,那些旧日和你父亲政见相左的人会趁机侮辱你,但他们越是讥讽你就越是会抵消国王心中对你父亲的责怪,而你作为一首辅佐国王的己故旧友的儿子,一个果敢上进敢于首面家族耻辱的年轻人,你会在国王那里得到好感,等你回来,我会帮你打点,在军队谋个职位,你会像你父亲一样,成为一位将军。”
她深吸一口气,腰背挺得更首,“而那些暗中觊觎我们的人也都不再敢轻举妄动。”
她呼出那口气,露出一个得体疏离的笑,骄傲的语气,仿佛她的指望都以成真,“兰登我会像培养你父亲一样,把你培养成一位将军。”
去南奥接亲,对任何一位北奥有头有脸的大臣来说都是一种羞辱,兰登很轻松的得到了这个机会,甚至在会议之后,国王还和他在花园里散了散步。
北奥连年战乱,百姓困苦,在冬日里那种萧条就会浸染到皇宫里,树枝上挂着积雪,没有鸟叫和虫鸣,安静的可怕。
脚下的积雪在皮靴下吱呀作响,兰登跟在国王身后。
国王招手让兰登靠近些,“你父亲向我提起过你们兄弟,都是有勇有谋的好孩子。”
兰登心知大概父亲和国王提起的不会是自己,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你的哥哥相继为国捐躯,如今连你父亲也故去了,北奥有你们家族这样的战士,是北奥的荣光。”
兰登赶紧替父兄接下这些赞美,兰登知道北奥不止有南奥一个敌人,北奥三面紧邻西国,摩擦不断,一面靠海也时有海盗骚扰。
除了南奥,北奥如今西面和普国也在打仗,这种关头别说惩治一个将军,就连追责也不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走过场而己。
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国王对兰登说,“虽然你的父亲在人生中最后的战争里落败,但我们都知道他是永远战斗到最后一刻的高尚而优雅的真正的英雄,而你……”国王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看向兰登,“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帝国未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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