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城市，奇偶巷54号出租屋三楼302，早上八点半。
满眼血丝的姜禾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辛辣的香气首扑他的面门，呛得他连续打了两个喷嚏，眼睛也被熏得短暂不适。
他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桌子上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以及那个在厨房忙碌的女人背影。
厨房里的人听到有动静，急忙转身，看到姜禾后灿烂一笑。
姜禾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钥匙走进厨房想打下手，刚拿起墙上脏兮兮的围裙准备给自己系上，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立刻打了过来，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刚下班，先去休息，我来忙活就行。”
姜禾眨了眨干涩的双眸，看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老人，她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了，干燥的短发却漆黑如墨。
欸，又去染发了，告诉过她多少回了，劣质染发剂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妈，你怎么来了？”
姜禾转身将围裙扔到一旁的洗衣机上，双手负后靠着墙，留在厨房与老人聊起了天。
老人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疲惫的小儿子，脸上笑容浮现，嘴巴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开始滔滔不绝：“前几天是你外婆生日，我请了几天假回去。”
老人指了指边上的萝卜干和白切鸡：“这些萝卜干是你外婆亲手做的，知道你喜欢吃，给你带了点。”
“鸡有点肥，他们都不怎么吃，吃不完的都给你打包带来了。”
姜禾看着那碟冒着热气的指天椒炒萝卜干，厨房西周弥漫的辛辣气味再次侵入他的鼻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随即抬起手关上敞开的窗户，按下墙上的开关，藏污纳垢的抽油烟机犹如被上司逮到偷懒的打工人疯狂转动。
“妈，外婆身体还好吗？”
姜禾自从成家后，总是忙于挣钱养家，这些年来自己走亲戚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是妻儿代替自己去走亲戚，他己经不记得外婆的年纪了，只在与妻子的交流中得知她己经很老了。
正在翻炒菜肴的老人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忧伤。
“欸……，你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现在全靠吃药撑着，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姜禾听完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不自觉的浮现出远在老家浪浪山那张苍老的脸，也是同样的情况，药是一天都断不得。
无声的叹息响起，他的手自然而然的伸进裤兜里准备摸烟，转念想到二手烟的危害便停止作罢。
“铛，铛。”
老人把锅铲在铁锅边缘敲了敲，铲起最后的一点菜，两人端着菜一同离开了厨房。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轻抚着姜禾疲惫的身体，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他却没什么胃口。
“是不是太咸了？”
老人看着食欲不佳的姜禾轻声询问，她还记得自己这个小儿子以前总是说她炒菜太咸，而这个习惯这么多年来一首改不了。
姜禾摇了摇脑袋，语气略显消极：“没，就是有点累，吃不下。”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姜禾混浊的双眸宛如有一道电弧闪过，嬉笑一声：“骗你的。”
说完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反复无常的形象尽收老人眼底。
她默默放下碗筷，转身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随身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铜黄色的不动明王吊坠放在姜禾面前说道：“这个护身符你戴在身上。”
姜禾停下碗筷，盯着桌面上那个熟悉的物件，扭过头，看向之前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钥匙。
钥匙扣上面挂着个一模一样的铜黄色不动明王吊坠，一股自责的情绪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他很想说这些东西没用，以后不要乱花钱了，可是老一辈的人就是这样，明知道没用，也要求个心安。
老人又摸出来一根红绳要给吊坠系上，可是人老了，眼睛不好使了，眯着眼睛穿了好几次都没能将红绳穿上。
姜禾伸手接过，左手拿着吊坠，右手捏着红绳，无神的双眸在这一刻变得犀利。
穿好绳子，他自然而然的把吊坠套在自己脖子上。
老人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拎出来一个矿泉水瓶，瓶子里面装满了红色的液体，然后起身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
当看到瓶子里面的红色液体，姜禾己经猜到这是什么了，只见老人拧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葡萄味酒香弥漫开来。
老人一边倒酒一边笑道：“这是我之前自己酿的葡萄酒，放在桌子下面差点忘了。”
姜禾脸上流露出一丝抗拒：“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不了酒。”
老人一脸的无所谓：“害呀，你一个大男人不会喝酒怎么行，反倒是烟，你少抽点，那玩意伤身。”
“再说了，只要不贪杯，喝完酒好睡觉。”
姜禾只觉得眼前的老妈心态真好，反观自己，整天死气沉沉的不像个年轻人。
母子二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酒足饭饱，临走前老人留下一千块钱，说这是等儿媳妇回来后留给孙子买吃的。
姜禾再三推辞，可是小犟种哪里拗得过老犟种，只得勉强收下。
盯着桌子上的钱，他有些郁闷，拿起酒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强烈的反胃感差点让他当场呕吐：“要是没有黄金乡的事件该多好啊，欸……。”
出租屋经过短暂的热闹又安静了下来，天上的云层缓缓将日头遮住，阳光被一点点驱逐出房间，寂静，开始蔓延。
廉价的沙发上墨渍璀璨，斑驳的书桌涂鸦满天飞，杂乱的床榻散发着腐臭，肮脏的地板昭示着这间房子的租客是个不讲卫生的主。
姜禾掀开被布条遮挡起来的电视机，插上电，拿起遥控器调到自己喜欢的频道。
在美妙的音乐氛围下，晕乎乎的他开始着手打扫卫生。
先是将床上散发腐臭的换洗衣物扔到洗衣机，然后拆下沙发套泡水，再把地板清扫干净，最后打包垃圾，出租屋开始恢复了一丝人气。
肮脏的拖把拖着肮脏的地，姜禾随着歌谣美妙的旋律轻轻哼唱，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湿滑的地板上，刚想站起来，一阵眩晕袭来，身体差点控制不住再次栽倒。
“地震了？”
姜禾感受着周围越来越强的晃动幅度，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悸，就在他失神之际，忽听背后传来异响。
暮然回首，他看到一个类似于蝙蝠的人形怪物。
苍白俊冷的脸庞，鲜红诡异的双眸，以及周身散发出的无与伦比的高傲姿态，此时正扑闪着巨大的翅膀悬停在空中。
这个视觉冲击让姜禾的脑海内不自觉浮现出一个名字，吸血鬼。
吸血鬼手里端着一个破碗，碗里猩红的液体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嗜血的双眸死死盯着姜禾。
“为什么？”
在看到怪物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就是不解，不解这些怪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而且，他心中还有另外的疑惑需要求证，不愿与怪物纠缠急速冲向卧室。
吸血鬼摇了摇碗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嘴唇，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翅膀一抖就朝姜禾飞扑而去。
就在姜禾即将触摸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吸血鬼一脚狠狠将其踹飞在沙发上。
姜禾狼狈的从沙发上爬起，咳嗽两声后忍不住出声质问眼前的怪物：“混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悬停在空中的吸血鬼发出瘆人的怪笑，一道道有如实质的音波以它为中心一圈圈荡漾开来，姜禾被潮水般的音波触及立马头痛欲裂。
笑声停止，吸血鬼玩味的语气随即在出租屋内回响：“玩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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