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上海,深夜。
地铁隧道的探照灯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柱,李尘蹲在施工坑道的积水旁,手指摩挲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青铜指环。
指环表面盘踞着一条狰狞的龙形浮雕,龙须末端嵌着一粒幽蓝的宝石,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李工,这玩意儿看着邪乎,要不先送文物局?”助手小王缩了缩脖子,头顶的安全帽被渗水砸得啪啪作响。
李尘眯起眼,将指环对准灯光。
作为机械工程师,他本不该出现在这考古现场,但三天前那场离奇的事故让一切乱了套——地铁挖掘机一铲子下去,竟捅穿了深埋地底的明代古墓,而这座墓的方位,与他的机械图纸上某个神秘坐标完全重合。
“邪乎?这龙须的铸造工艺才叫邪乎。”
他屈指弹了弹指环,金属震颤声竟似龙吟,“明朝工匠怎么可能掌握钛合金冷锻技术?除非……”话音未落,指环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
李尘感觉腕骨像是被烙铁钳住,整条手臂的血管暴凸成青紫色。
他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墓室石壁。
“李工!”小王的惊呼声仿佛隔着水幕传来。
石壁上的龙形浮雕突然活了,龙睛处的蓝宝石与指环交相辉映。
李尘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指尖传来的灼痛——那枚指环竟生生熔进他的血肉,在掌心烙出一枚龙形血印。
1908年,清东陵,子夜。
腐臭的棺木气息冲入鼻腔,李尘猛地睁开眼。
黑暗中,数十支火把将地宫照得影影绰绰,一群穿土黄军装的汉子正用铁锹疯狂撬动鎏金棺椁,领头的疤脸军官操着浓重的河南口音叫骂:“狗日的钉子!给老子泼黑驴血!”李尘蜷缩在墓室角落的阴影里,掌心血印隐隐发烫。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粗布短打,又摸了摸脑后那条突兀的长辫,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倒抽凉气。
“穿越?这种烂俗桥段……”他苦笑着摸到腰间硬物,竟是从不离身的瑞士军刀。
棺盖轰然掀开的瞬间,腐尸的恶臭裹着蓝紫色雾气喷涌而出。
最前排的士兵突然掐住自己喉咙,眼球凸出如金鱼,皮肤下窜起蛛网般的黑线。
疤脸军官一脚踹开垂死的部下,扯着嗓子吼:“把值钱的塞进麻袋!孙大帅等着……”“孙大帅?”李尘瞳孔骤缩,目光扫过士兵臂章上的“镇嵩军”字样,寒意顺着脊梁窜上来,“孙殿英盗东陵?可现在是光绪年……等等!”他猛然瞥见棺椁底部的契丹文石刻,那是他在现代墓穴见过的同一组符号。
手指刚触到冰冷的石面,指环血印突然灼如炭火。
石刻上的文字逐一亮起,化作流光汇入他的瞳孔——“龙脉倾覆,九鼎蒙尘。
后世启玺者,当以血祭天!”
“谁在那儿!”疤脸军官的驳壳枪口猛地调转。
李尘翻身滚向陪葬品堆,子弹擦着耳畔射入青铜鼎,震得他耳鸣不止。
他抄起一尊翡翠佛像砸向火把堆,地宫瞬间陷入昏暗。
身后传来军靴践踏碎玉的声响,子弹在墓室石壁溅起连串火星。
“逮住这兔崽子!八成是革命党的探子!”地宫甬道,暗河奔涌。
李尘的布鞋早己被血浸透,身后追兵的呼喝声越来越近。
转过一道弯时,他猛然刹住脚步——前方竟是断崖,暗河在脚下十丈处咆哮如雷。
“跑啊?接着跑啊!”疤脸军官狞笑着逼近,枪口顶住他眉心,“说!谁派你来坏孙大帅的好事?”李尘背靠石壁,手指悄悄摸向瑞士军刀。
忽然,一缕月光从穹顶裂缝泻下,照亮了崖边石碑。
碑文正是他在现代见过的坐标,右下角赫然刻着龙须指环的浮雕!“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他猛然将血印按上石碑。
龙吟声震耳欲聋,整座地宫剧烈震颤。
碑文迸发的蓝光中,一条五爪金龙虚影腾空而起,龙爪虚握的方位,赫然浮现一方玉玺投影,玺纽九龙交缠,底部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如血浸染。
“传国玉玺!给老子抢!”疤脸军官眼珠赤红。
子弹擦着李尘脸颊飞过,他纵身跃向暗河。
千钧一发之际,雪亮刀光破空而至,竟将子弹凌空劈成两半!“大清的龙脉,岂容尔等鼠辈玷污!”清冷女声自穹顶落下,李尘只觉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拽上石梁。
月光勾勒出来人轮廓——少女着箭袖玄衣,马尾高束,手中三尺唐刀寒如秋水。
最惊心的是她的眼睛,明明生着江南女子的杏核轮廓,眸色却是塞外狼王般的琥珀金。
疤脸军官举枪的手在发抖:“你……你是醇王府那个妖女!”“狂刀三十六式,第一式。”
少女挽了个刀花,刀锋遥指,“惊鸿。”
刀光如银河倾泻,李尘甚至没看清她如何移动,最近的三名士兵己捂着喷血的咽喉倒地。
少女旋身时,李尘瞥见她腰间金牌上的满文——爱新觉罗·云熙。
“发什么呆!”云熙反手将他甩到身后石龛,“躲好,碍手碍脚。”
“姑娘,二十一世纪可不兴这么救人的……”李尘揉着撞疼的胳膊,嘴角却翘起来。
他注意到少女持刀的虎口有旧伤,刀柄缠着的牛皮绳己磨出毛边——这是个真正的武者,不是影视城摆拍的花架子。
云熙刀势忽变,第二式“回雪”卷起满地碎玉,如霰雪逼得追兵睁不开眼。
她突然贴近李尘,鼻尖几乎撞上他下巴:“你身上有龙气,是谁?”“我说我是穿越来的未来人,你信吗?”李尘晃了晃瑞士军刀,刀刃弹出时寒光乍现,“不过现在,咱们得先解决这群……”话音未落,玉玺投影突然暴涨,整座地宫开始崩塌。
云熙脸色骤变,拎起李尘后领腾空跃起,刀尖点着下坠的碎石借力,宛如雨燕穿林。
在他们身后,孙殿英的部下被倾泻的琉璃瓦掩埋,咒骂声戛然而止。
陵外松林,残月西沉。
李尘趴在溪边干呕,现代人的胃实在承受不住这种高空极限运动。
云熙抱刀立于巨石之上,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银边。
“你手心的龙纹,从何而来?”她刀尖遥指。
“如果我说,是命运给我的聘礼呢?”李尘摊开血印未消的掌心,咧嘴一笑。
唐刀瞬间架在他颈间,云熙眼中杀意凛冽:“再敢胡言,我便……”东边天际突然炸开绿色信号弹,隐约传来马蹄声。
少女收刀入鞘,将个冰凉的物件拍在李尘胸口——正是那枚龙须指环。
“带着它去北京城琉璃厂,找荣宝斋掌柜。”
她纵身跃上树梢,“若敢弄丢,天涯海角我也取你性命。”
李尘摩挲着指环上残留的体温,突然高声问道:“姑娘怎么称呼?”夜风中飘来清冷的回应:“爱新觉罗氏,云熙。”
“巧了,我祖上说不定和你……”他的调侃被马蹄声淹没。
望着少女消失在林间的背影,李尘低头看向指环。
蓝宝石内侧,赫然映着个微不可察的篆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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