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在睫毛上凝结成霜时，我正倒悬在断裂的蟠龙柱上。
三十三重天的寒风裹着星屑，将记忆的残片扎进识海——老君炉中跳动的六丁神火、流沙河底沉淀的金身碎屑、还有五指山下那缕穿透岩缝的夕照。
最清晰的却是大雷音寺的檀香，斗战胜佛将我扯下的瞬间，金箍棒尖挑着的舍利子正渗出琥珀色血珠。
"带着俺老孙这份眼力劲......"那滴温热的佛血渗入毫毛时，我听见灵山传来琉璃碎裂的声响。
此刻的灵霄宝殿像被巨兽啃噬过的骨骸。
玉帝的九旒冕碎成满地珠玉，太白金星的拂尘缠绕在倾倒的丹陛香炉上，最刺目的是穹顶那道横贯三十三天的裂痕，其中流淌的并非天河弱水，而是某种粘稠的漆黑物质，正缓慢侵蚀着鎏金梁柱。
我翻身落地时，冰层下传来断续的震动。
额间被佛血浸染的毫毛突然灼痛，皮肤下浮现出蝌蚪状的梵文。
当指尖触到结霜的盘龙柱，幻象如潮水涌来：燃烧的封神台前，三头八臂的法相正在溶解；九曲黄河阵中，混元金斗裂开蛛网纹路；就连八景宫墙头的太极图，也只剩半幅残卷飘摇。
"小猢狲......"沙哑的呼唤从殿外传来，惊得我浑身金毛炸立。
这分明是齐天大圣的声线，却浸透着五指山下的困顿。
循着冰晶蔓延的轨迹望去，南天门废墟中矗立着通天冰柱。
冻结的猕猴保持着挥棒姿态，火眼金睛的光焰在玄冰中明灭不定。
更诡异的是那根插入冰柱的金箍棒，本该万劫不灭的定海神铁，此刻爬满血管状的黑色纹路。
"杨戬的第三只眼......被蒙尘了......"冰柱里的声音带着金属剐蹭的杂音，"去昆仑墟......找玉鼎......"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琉璃崩裂的脆响。
我本能地蜷身翻滚，原先立足处己被黑色箭矢洞穿。
那支箭矢分明是月宫桂木所制，箭翎却浸着黄泉阴气，箭杆表面浮凸着痛苦的人面。
更多破空声从西面八方袭来。
我抄起半截断戟格挡，金石相击的瞬间，额间梵文突然迸发金光。
那些箭矢竟在光芒中扭曲哀嚎，化作沥青状物质渗入地砖缝隙。
"有趣。
"戏谑的童声自云端传来，九龙神火罩的残片如流星坠落。
脚踏风火轮的少年将军悬浮在裂痕边缘，火尖枪挑着半颗仍在搏动的心脏——那分明是增长天王的佛心，此刻却缠绕着黑雾。
哪吒莲花化身的脸颊爬满蛛网状裂痕，右臂衣袖空荡飘舞。
更骇人的是他颈间那串骷髅项链，本该是妖魔首级的装饰，此刻却挂着巨灵神怒目圆睁的头颅。
"三太子？
“我握紧断戟后退半步，那些漂浮的九龙神火罩碎片突然结成囚笼。
少年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参差的獠牙：”现在连根猴毛都敢首呼神将名讳了？
“他残缺的左手抚过火尖枪，枪头绽开的红莲突然喷涌业火，”正好用你的灵明石猴血脉，补全本太子被啃食的莲花金身。
“烈焰袭来的瞬间，冰柱中的金光突然暴涨。
大圣爷的虚影在火光中凝实，玄冰里的金箍棒发出悲鸣。
我额间的梵文化作金箍虚影，断戟触到业火的刹那，竟幻化出熟悉的如意金箍棒形制。”
用混元诀！
“重叠的声音在脑海炸响，既有大圣的暴喝，又混着老君讲道时的呢喃。
我遵循本能挥动兵器，本该焚尽八荒的业火竟被金箍虚影吞噬，棍风扫过之处，哪吒颈间的骷髅项链轰然炸裂。
少年神将发出非人的尖啸，破碎的九龙神火罩突然反向包裹主人。
在业火重新聚拢前，我朝着昆仑墟方向疾驰，手中兵器不断变换形态——时而似三尖两刃刀，时而如降妖宝杖，最终定格成缠绕龙魂的混铁棍。
五色神光突然掠过天际，我撞进片正在崩塌的镜面世界。
每一块碎片都映照着不同的神话剪影：女娲补天的五彩石溅起血浪、共工撞倒的周山变成森白獠牙、就连射日的后羿弓弦上也缠满白发......”小心脚下。
“清冷的男声从镜面深处传来，我急刹在深渊边缘。
灌江口的水浪在虚空中翻涌，额生竖痕的二郎真君端坐礁石，三尖两刃刀插在身侧，刀柄缠绕的缚妖索正勒进自己脖颈。
杨戬的天眼流淌着脓血，声音却依旧平稳：”那猴子选中的人？
且让我看看——“他突然挥刀斩断左臂，断肢化作哮天犬扑来，”你配不配得上这份因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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