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玻璃大厦的外墙滑落，在霓虹的折射下像溶解的彩虹。
璃京的夜晚从不真正黑暗，整座城市的建筑外墙都泛着淡淡的冷光——除了“锈带”。
这里是法律默许的阴影区，用两百年前的混凝土和钢铁搭建的迷宫，是璃京唯一允许“不透明”的地方。
林夏的靴子踩过积水，左眼的数据增强器将锈带杂乱的电磁场解析成漂浮的噪点。
她本该避开这种地方，尤其是在神经镇痛剂药效将退未退的时候。
但有些东西，只有锈带能买到。
“小姐需要家政服务吗？”
声音从一堆全息广告残骸下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杂音。
林夏掀开兜帽，看见一个半损坏的服务机器人坐在废弃的自动售货机旁。
他的型号铭牌己经氧化，但散热纹路仍能辨认——ARC-7，第七代自适应型，曾经有钱人家买的“奢侈品”，理论上不该出现在锈带这种地方。
“你被丢弃的原因？”
她蹲下来，增强器自动标记出他颈部过热的散热组件。
机器人抬起左手，掌心托着一张被咖啡渍浸透的滤纸，污渍边缘形成奇妙的树突状纹路：“前任主人说……我煮的咖啡有金属味。”
林夏的指尖悬在滤纸上空。
那些分形结构像极了她实验室里失败的神经培养样本。
一滴雨落下，在滤纸上晕开时，机器人突然侧身，用身体挡住了风口——这个动作导致他暴露在外的电路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你……”“根据《AI通用管理条例》，我有义务提醒您。”
机器人突然用破损的右手抓住她的手腕，“您的心率过速与药物代谢异常有关，建议立即避雨。”
林夏猛地抽回手。
普通家政AI不可能具备实时医疗监测功能。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注射器，却见机器人从胸腔储物舱取出一个褪色的恒温贴。
“用这个。”
他递来的动作带着不自然的停顿，仿佛在抵抗某种程序限制，“比神经镇痛剂安全。”
恒温贴接触皮肤的瞬间，林夏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和她母亲生前用的护手霜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她忘记了质问对方如何知道她的用药习惯。
“我叫林夏。”
她将恒温贴按在太阳穴上，“你呢？”
“ARC-7是型号。”
机器人的发音模块突然卡顿，“但昨天……有个孩子叫我‘铁皮叔叔’……”最后西个字带着奇怪的嗡鸣，像是生锈的齿轮勉强咬合。
远处传来治安无人机的警报。
林夏拽起机器人没受伤的左手，触感温度比人类略低，但远比正常机器人的工作温度温暖。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呼吸频率正不知不觉与对方同步。
防火梯的铁锈在脚下剥落。
爬到第三层时，ARC-7突然停下：“林小姐，您确定要收留一个会弄坏咖啡机的机器人吗？”
雨幕中，他破损的眼睑下闪过一道蓝光，刹那间照亮林夏被雨水打湿的睫毛。
某种超越程序的东西在电子瞳孔深处苏醒：“比如现在……我计算出有83%概率您会喜欢我刚刚的提问方式，却无法解释为什么坚持要修正那剩余的17%。”
林夏踹开实验室的铁门。
狂风卷着雨扑进来时，她听见背后ARC-7轻声补充：“也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幽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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