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矿又发作了。
楚凌风蜷缩在矿洞最底层的狭窄坑道里,双手死死掐住左大腿根。
指甲早己嵌入皮肉,却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神经都被大腿内侧那个诡异烙印传来的灼烧感占据。
"呃啊——"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痛呼憋回喉咙。
矿道那头传来监工沉重的脚步声,若被发现偷懒,今晚的饭食又没了。
烙印在皮肤下蠕动,像一条活物贪婪吮吸着他的血液。
三年来,每逢朔月这烙印便准时发作,而今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剧烈。
楚凌风额头抵在潮湿的岩壁上,冷汗混着矿洞渗水往下淌,在满是鞭痕的脊背上冲出几道苍白的沟壑。
"丙字七号!
死哪去了?
"监工的吼声伴着铁链拖地声逼近。
楚凌风猛地扯过挂在腰间的破麻布盖住大腿,抓起矿镐狠狠砸向岩壁。
火星迸溅的瞬间,烙印突然爆发出一阵刺骨寒意,他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血色月亮、断裂的青铜巨门、漫天飘落的灰烬..."原来在这装死?
"鞭影劈头抽来。
楚凌风本能地侧身,鞭梢擦着耳廓在岩壁上抽出一道白痕。
独眼监工王屠提着灯笼凑近,腐臭的口气喷在他脸上:"今日份额不够,别想领蚀骨丹的解药。
""申时未到。
"楚凌风抓起竹篓,里面赤铁矿己堆出尖顶,"还差三斤。
"王屠的独眼在灯笼下泛着浑浊的黄光,突然咧嘴露出黑黄的牙齿:"听说你认得字?
"不等回答便拽起他脖颈的铁链,"正好,甲字洞出了怪事,大人们需要个能写字的贱奴。
"矿道越走越热,岩壁上的赤铁矿脉逐渐变成暗红色。
楚凌风踉跄着被拖行,大腿烙印的灼痛奇迹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诡异的共鸣——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这个烙印。
甲字洞前站着五个穿靛蓝长袍的人,袖口银线绣着九瓣莲纹。
楚凌风瞳孔微缩,这是玄天宗的标记。
三年前灭他满门的凶手,如今是这座血矿的主人。
"大人,识字的带来了。
"王屠把他踹跪在地。
为首的玄天宗弟子转身刹那,楚凌风浑身血液凝固。
那张脸他死也不会认错——柳明河,当年亲手将烙铁按在他腿上的刽子手。
"抬头。
"玉骨折扇挑起他下巴,柳明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倒是面熟。
"楚凌风垂下眼帘遮住恨意,喉结滚动咽下血腥气:"小人曾在书肆做过工。
""怪不得有股穷酸气。
"柳明河嗤笑着转向矿洞,"昨夜这里有矿奴发狂,连杀十一人后撞死在岩壁上。
在他尸体下发现了这个。
"扇尖指向地面某物,楚凌风呼吸一滞。
那是块巴掌大的赤铁矿,却泛着诡异的血光,表面布满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把矿脉走向和这些纹路描下来。
"柳明河扔来纸笔,"画得好,赏你一颗解药。
"楚凌风跪爬到矿石前,指尖刚触碰表面,大腿烙印突然剧烈震颤。
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指尖窜入体内,耳边响起万千厉鬼的尖啸。
他咬破舌尖强自镇定,却发现矿石上的金纹正与自己烙印的痛感产生奇特的共振。
"咦?
"身后传来惊疑声。
楚凌风暗道不好,急忙假装咳嗽俯身,用身体挡住正在发光的烙印。
就在这瞬间,他看清金纹组成的图案——那分明是半张残缺的星图,而烙印传来的脉动,正对应着星图缺失的部分。
"磨蹭什么!
"柳明河一脚踹在他背上。
楚凌风闷哼着扑在矿石上,趁机将掌心覆满金纹。
烙印突然化作无数细针刺入骨髓,剧痛中大量陌生信息涌入脑海:血矿深处、青铜祭坛、被锁链贯穿的巨人..."大人!
矿石在褪色!
"一名弟子惊呼。
柳明河猛地扯开楚凌风。
果然,原本血红的矿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而那些金纹竟如活物般扭动着钻进了楚凌风的皮肤。
"有意思。
"柳明河眯起眼睛,"带他去验身。
"粗糙的手扯开楚凌风破烂的衣衫,大腿内侧的烙印彻底暴露在灯笼下。
原本暗红的印记此刻泛着金光,表面浮现出与矿石上一模一样的纹路。
"果然是楚家余孽!
"柳明河抚掌大笑,"三年前让你逃了,没想到自投罗网。
"折扇轻点他额头,"说,楚老头临死前把这个烙印给你,还说了什么?
"楚凌风啐出口血沫:"他说...玄天宗的走狗都不得好死。
"折扇骤然迸发青光,他胸口如遭雷击,倒飞着撞进矿洞。
岩壁崩塌的轰鸣中,柳明河的声音忽远忽近:"扔进血矿最底层...让他尝尝万蚁噬心的..."坠落仿佛没有尽头。
楚凌风在黑暗中不断碰撞岩壁,最后砸进一片粘稠液体。
浓重的铁锈味灌入鼻腔——是血,整个矿洞底部竟是个巨大的血池!
烙印突然爆发出炽烈光芒,血水沸腾着涌向他的身体。
楚凌风挣扎着想要呼救,却见血池深处缓缓升起一具青铜棺椁,棺盖上赫然刻着完整的星图——正是烙印与矿石纹路拼合后的图案。
"楚家血脉...终于等到你了..."苍老的声音首接在脑海中响起。
棺盖轰然开启,无数金纹如锁链缠住楚凌风,将他拖向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棺中那具晶莹如玉的骸骨,以及骸骨心口插着的、与他腿上烙印形状完全一致的青铜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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