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愈坐在咖啡馆的角落,指尖轻轻敲击着笔记本键盘。
二十三岁的她,早己学会如何用“自由职业者”这个体面的标签,掩盖自己骨子里的不稳定性。
接一些艺术策展的活儿,写几篇晦涩难懂的评论,偶尔给独立杂志画插画——足够养活自己,又不必向任何人交代行踪。
她抿了一口冰美式,苦得皱眉。
这家店的咖啡豆烘得太深,带着一股焦糊的侵略性,像极了那些试图用“为你好”来绑架她的人。
窗外阳光正好,行人匆匆。
万灵愈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屏幕上是她刚发的一条动态——”有些人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其实不过是路过时顺手撒了一把盐。
“配图是一张她昨晚拍的月亮,朦胧得像被泪水泡过的旧照片。
评论区很快跳出几条回复。
陈禧嘉一如既往地犀利:”又在暗讽谁?
“宁嘉欣则发了个拥抱的表情:”姐姐,周末回家吃饭吗?
“万灵愈勾了勾唇角,没回复。
她合上笔记本,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入。
男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腕间一块低调的机械表,镜片后的眼睛狭长而锐利,像是能轻易剖开任何伪装。
万灵愈的呼吸微微一滞。
许劲生。
三年没见,他看起来更成熟了,身上那股冷冽的消毒水味被昂贵的木质香取代,可眼神依旧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她下意识捏紧了咖啡杯。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心理诊所的诊疗室里。
那时她二十岁,刚经济独立,固执地回到曾经让她失望的地方,想续接十六岁时被掐断的求救。
而他是临时替班的医生,听她冷静地剖析自己的创伤,却在最后一分钟撕开她的防御:“你恨你母亲,却又在成为她,对吗?”
她落荒而逃。
现在,他就站在她五米开外,正在和一位商务精英模样的男人低声交谈,语气淡漠而笃定,偶尔微微颔首,像在敲定某个收购案的细节。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心理咨询师了。
万灵愈垂下眼睫,假装没看见,伸手去拿放在桌边的帆布包。
可命运偏偏喜欢捉弄人。
她的包带勾住了椅子扶手,猛地一拽——“哗啦!”
咖啡杯翻倒,深褐色的液体泼洒在笔记本键盘上,滴滴答答地渗进缝隙。
万灵愈僵住了。
整个咖啡馆安静了一瞬。
她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张深灰色的手帕己经递到了眼前。
“键盘进水了?”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
她抬头,正对上许劲生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微扬:“三年不见,万小姐还是这么……富有创造力。”
万灵愈的指尖微微发麻。
她接过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键盘,语气轻飘飘的:“许医生改行做咖啡店服务员了?”
许劲生轻笑一声,没接话,只是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
“最近怎么样?”
他问。
“托您的福,”她假笑,“没疯。”
许劲生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屏幕上还没关闭的动态——那句“救世主撒盐”的讽刺。
“看来你依然对‘拯救’过敏。”
万灵愈“啪”地合上笔记本:“许医生现在改行研究社交媒体心理学了?”
“不。”
他微微倾身,袖口的金属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现在研究怎么让不听话的项目乖乖听话。”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你……不做心理咨询了?”
许劲生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黑咖啡,抿了一口,喉结滚动。
“辞职三年了。”
他放下杯子,首视她的眼睛,“现在做资本。”
万灵愈怔住。
——那个曾经撕开她伤口的心理医生,如今成了猎手。
而她,似乎正站在他的瞄准镜里。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