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市的晨雾总带着铁锈味。
林疏蹲在”忘川阁“的檀木柜台后,隔着玻璃擦拭刚到货的民国座钟。
铜制钟摆有处裂痕,他习惯性摸向腰间工具包,却听到二楼传来老板的怒吼:“又把赝品混进拍卖目录?
你这眼睛该挖出来泡药酒!”
缩了缩脖子,林疏将目光投向窗外。
浓雾中依稀可见对街”永生诊所“的霓虹灯牌,那抹诡异的青绿色让他右眼突然刺痛——自从上个月修复那面汉代铜镜后,这种不适感越来越频繁。
叮铃。
店门风铃无风自动。
“欢迎光临...”林疏的尾音卡在喉咙里。
走进来的女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发梢还凝着雾气,但真正让他战栗的是她身后:三条半透明的触须状黑影正缓缓蠕动,像深海生物般扫过博古架上的瓷瓶。
“听说你们收了这个。”
女人将牛皮纸袋倒在柜台,一堆青铜碎片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林疏的右眼猛地抽搐,那些碎片在他视线中竟自动拼合,显现出与祖传罗盘相似的饕餮纹!
阁楼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
黑衣女人闪电般拔枪上膛,而林疏比她更快——他看清了从二楼楼梯滚落的东西:那是老板的头颅,切口处没有血迹,反而爬满蛛网状的晶体。
黑影触须骤然膨胀填满整个空间。
女人一把扯过林疏撞碎橱窗玻璃,枪火在雾气中炸开:“跑!
去青梧街17号!”
他在剧痛中回头,终于看清那些黑影的全貌:由无数尖叫人脸组成的巨大肉团正吞噬整栋建筑,而女人风衣下伸出机械义肢,炮口汇聚起湛蓝光芒。
右眼突然涌入无数画面:三百年前的道士在雾中结印、穿着防化服的科研人员坠入深渊、还有自己举起罗盘被光芒吞没...林疏踉跄栽进巷口垃圾箱,怀里的青铜碎片不知何时己拼成完整罗盘,指针正指向永生诊所的方向。
青梧街17号是家棺材铺。
林疏蜷缩在榆木棺材里,耳边还回荡着古董店崩塌的轰鸣。
黑衣女人的机械义肢正在货架间灵活翻找药瓶,冷光下他终于看清她胸前的银质铭牌:特别灾害应对科三级调查员,沈昭。
“三十秒解释。”
沈昭将淡紫色药剂推进脖颈,皮肤下浮现电路般的金纹,“为什么影魔会追杀你?”
“我不知道什么影...”林疏突然噤声。
棺材盖内壁布满抓痕,其中几道还粘着黑红色肉膜——这和三个月前那场地铁脱轨事故现场的残留物一模一样。
沈昭突然扯开他的衣领,青铜罗盘正吸附在心口位置,饕餮纹中央睁开一只灰瞳。
“果然是你。”
她冷笑一声甩出全息投影,泛黄的档案照片里,1943年的日军实验室正在解剖一具长满晶簇的尸体。
门外传来指甲刮擦水泥地的声响。
沈昭的机械臂瞬间分解重组为粒子刀,另一只手按下怀表:“记住,你只有三秒。”
时间凝固的刹那,林疏被推出棺材。
悬浮在空中的雨滴里映出无数猩红光点,十几只犬型影裔正撕咬着卷帘门。
最骇人的是送货员老王——如果他还能被称为人的话——他的下半身己经化作沥青状物质,手中还攥着永生诊所的药袋。
怀表齿轮重新转动的瞬间,沈昭的刀锋己经刺入老王眉心。
黑血喷溅到林疏右眼,剧痛中他再次看到幻象:戴着乌鸦面具的男人在诊所地下室调配药剂,玻璃罐里浸泡的赫然是老板被晶体覆盖的头颅!
“跟着罗盘走!”
沈昭扔出烟雾弹。
林疏发现罗盘指针不知何时倒转过来,青铜表面浮现出只有他能看见的篆文——”子时三刻,停尸间东七“。
他们在下水道穿行时,沈昭的机械臂不断滴落黏液。
“这些不是普通影裔。”
她扯开风衣,腰腹处伤口正在增生肉芽,“有人在用朊病毒杂交异界生物。”
“比如永生诊所?”
林疏想起药袋上的标志。
沈昭突然将他按在潮湿的墙面上,枪口顶住下颌:“谁告诉你诊所的事?
你和医生什么关系?”
质问被刺耳的警报打断。
头顶井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医护人员尖叫:“B区收容失效!
优先销毁实验体...”沈昭脸色骤变:“是收容区自毁程序!”
她拽着林疏撞开检修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住——数百个培养舱排列在足球场大小的空间里,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影裔融合的人类。
最中央的透明圆柱中,少女后背伸出蝴蝶状光翼,而她胸口插着的正是林疏家那面汉代铜镜!
“时之砂...”林疏无意识地呢喃。
罗盘突然脱手飞向铜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三百年前道士将沙漏埋入地下的画面。
“精彩,不愧是灰瞳者。”
鼓掌声从阴影中传来。
乌鸦面具的男人坐在管线交错的铁架上,手中抛接着装有晶体的安瓿瓶:“不过这位调查员小姐没告诉你吗?
特别灾害科上周就签发了你的清除令。”
沈昭的枪口瞬间转向陆九鸦,但林疏的动作更快——他的右眼流出血泪,所有培养舱应声爆裂。
光翼少女化作流沙涌入罗盘,废墟中响起三百年来第一个完整的机械音:”守钥人系统激活,坐标锁定——裂隙底层祭坛“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