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着白大褂的领口。
这是她第一天上班,镜子里的女孩有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黑眼圈很重,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小林,准备好了吗?
"主任推开门,"今天是你第一次独立接诊。
"她点点头,跟着主任穿过长长的走廊。
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她的鼻腔,走廊两侧的病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这里是记忆诊疗中心,专门收治那些因为记忆紊乱而痛苦不堪的病人。
推开307病房的门,一个年轻男人正坐在床边。
他穿着病号服,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床单。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林夏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眉眼如画,鼻梁高挺,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空洞得可怕,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是新来的主治医师林夏。
"主任介绍道,"从今天起由她负责你的治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注视着林夏。
她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但还是走上前,翻开病历本。
"陆离,27岁,记忆紊乱症患者,主要症状为记忆碎片化,无法形成连贯的时间线......"她念着病历,突然注意到病人的手在微微发抖。
"陆先生,能告诉我你现在记得什么吗?
"她轻声问。
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夏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就在她准备换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记得......一场大火。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林夏的心跳突然加快,她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眼前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跳动的火焰,破碎的玻璃,还有......一个女人的背影。
"然后呢?
"她下意识追问。
"然后......"陆离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他抱住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林夏连忙按下呼叫铃,护士很快进来给陆离注射了镇静剂。
看着病床上渐渐平静下来的男人,她感觉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就像每次看到新闻报道中的火灾时一样,莫名的恐惧和悲伤会突然涌上心头。
她翻开病历的下一页,瞳孔猛地收缩——陆离的入院日期,正好是五年前那场震惊全城的实验室大火发生后的第三天。
而那场大火,带走了她父母的生命。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层。
林夏走出电梯,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记忆诊疗中心的档案室。
厚重的铁门上贴着"闲人免进"的标识,她掏出主任给她的门禁卡,手有些发抖。
档案室里很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排排金属档案柜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按照编号,她很快找到了五年前的档案。
手指触碰到档案袋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抽出里面的文件。
泛黄的纸张上,"陆离"两个字格外醒目。
"患者因实验室爆炸事故入院,脑部受到严重创伤,导致记忆功能受损......"她轻声念着,突然注意到一行小字:"经检测,患者体内存在异常神经递质,疑似接受过非法记忆移植手术......"记忆移植?
林夏的手开始发抖。
她想起最近新闻里报道的那些离奇案件:有人突然拥有了完全陌生的记忆,有人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记忆......难道这些都和记忆移植有关?
继续往下翻,一张照片从文件中滑落。
她捡起来,瞳孔猛地收缩——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
那个背影,和她记忆中在大火中的背影一模一样。
突然,档案室的门发出"咔哒"一声。
林夏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照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逆着光,看不清脸。
"谁?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医生,"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是陆离我握着铜刷的手突然顿住。
镜面上浮现的星图正在溶解,化作银色的液态金属渗入工作台缝隙。
这面刚从敦煌收来的唐代海兽葡萄镜,此刻像被赋予了生命般微微颤动。
"叮——"青铜钮扣坠入瓷盘的声音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格外清晰。
我这才发现镜背的瑞兽纹饰正在重组,原本憨态可掬的狻猊化作狰狞的饕餮,兽瞳位置渗出暗红色的锈迹。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是市局刑侦队的号码。
"沈先生,请立即来人民医院。
"顾临渊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你祖父病房的监控显示,昨晚有十二个你同时出现在走廊。
"我望向工作台上那滩正在凝结的银色物质,它己经形成了个完美的人形轮廓。
墙角的古董立镜突然泛起涟漪,镜中我的倒影扬起诡异的微笑,抬手按在了镜面上。
急诊楼三层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顾临渊站在1314病房前,黑色风衣下摆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
他脚边的警戒线还在摇晃,透过半开的房门,我看到祖父的病床上开满了水晶兰——这种只在腐殖质丰富的幽暗处生长的幽灵之花,此刻正从被褥的褶皱里探出半透明的花瓣。
"监控时间凌晨2:14,十二个人从不同楼层的电梯走出。
"顾临渊调出平板上的画面,穿着灰色连帽衫的"我"们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前行,"他们在病房门口组成星阵,地面出现了..."他划动屏幕的手突然顿住。
监控视频里,我的克隆体们脚下蔓延出青铜色的纹路,那分明是昨天镜背上浮现过的饕餮纹。
最惊悚的是当最后一个"我"抬头看向摄像头时,瞳孔里闪烁着和镜中倒影同样的银光。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我们冲过去时,只看到保洁推车翻倒在地,消毒液在地面绘出怪异的图腾。
通风管道的栅格微微晃动,某种粘稠的液体正从缝隙间滴落,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这是..."我沾取少许液体,指尖立刻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那些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在空中凝结成无数面棱镜,每面镜子里都映照出不同的时空片段:穿着白大褂的祖父在沙漠遗迹里挖掘方尖碑、顾临渊浑身是血地跪在记忆兽尸堆中、而我正站在某个巨大的环形装置中心,手中握着滴血的青铜钥匙。
顾临渊突然拔枪对准我身后。
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十二个自己正从墙壁里渗出,他们银色的瞳孔里旋转着星云般的旋涡。
为首的那个抬手按住自己太阳穴,皮肤顿时龟裂成细碎的镜片,露出里面蠕动的记忆纤维。
"第七轮回的钥匙。
"他发出电子合成般的声音,碎裂的面容不断重组着不同年龄段的我的样貌,"该物归原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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