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者7号

第一章《回路测试》柯阳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眼睛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的最新恐怖游戏《回路》的开发陷入了瓶颈，无论他怎么调整参数，

都无法达到《暗房》那种令人窒息的效果。"再试一次。"他自言自语道，

将VR头盔戴在头上。作为"幽光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

柯阳以创造令人毛骨悚然的游戏体验而闻名。《暗房》的成功让公司一夜成名，

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次的《回路》必须更出色，更...真实。头盔启动的瞬间，

柯阳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眼前闪过一串代码，

然后是熟悉的加载画面——一只血红的眼睛缓缓睁开。"欢迎回到《回路》，柯设计师。

"系统用温柔的女声说着，却让柯阳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这个声音...他不记得自己设置过这样的语音。黑暗渐渐褪去，

柯阳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潮湿的走廊里。墙壁上贴着发黄的壁纸，有些地方已经剥落，

露出下面霉变的墙体。走廊尽头有一扇门，门缝下透出微弱的灯光。

"场景渲染比测试版精细多了。"柯阳心想，伸手触摸墙壁。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猛地缩回手——太真实了，那种潮湿、黏腻的感觉，

甚至能闻到霉菌和某种腐烂的气味。他设计的游戏不该有这么高的拟真度。

公司的新引擎确实提升了画质，但这种全方位的感官模拟...技术部门从来没提过。

走廊尽头的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柯阳的心跳加速了——这不在脚本里。按照设计，玩家需要找到钥匙才能打开那扇门。

"系统错误？"他低声说，却听到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柯阳的血液几乎凝固。

他慢慢走向那扇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缝里透出的光忽明忽暗，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遮挡光源。他推开门。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手术台，

上面躺着一个人形物体——如果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还能被称为人的话。

墙壁上溅满了深褐色的血迹，角落里堆着几件沾满污渍的白大褂。柯阳的胃部一阵抽搐。

这不是他设计的场景。《回路》应该是一个心理恐怖游戏，没有这种直接的视觉冲击。

他伸手想摘下头盔，却发现手指穿过了实体——退出键失效了。"系统，结束测试！

"他命令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没有回应。

只有手术台上那团"东西"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柯阳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柜子。

一个玻璃罐从架子上滚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液体四溅，

一个苍白的东西滚到了他的脚边——那是一只眼球，瞳孔直直地"看"着他。

"这不可能..."柯阳的呼吸变得急促。游戏不可能模拟出这种细节，

不可能让他闻到血腥味和防腐剂的气味，不可能让他的皮肤因为恐惧而刺痛。

手术台上的"人"突然抽搐起来，发出湿漉漉的咕噜声。

柯阳看到它的手指——如果那些残缺的肉块还能被称为手指的话——正在缓慢地弯曲，

指向房间另一侧的门。门上用血迹写着："找到我"。柯阳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噪点，

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过度换气。就在他即将崩溃的瞬间，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

他回到了办公室，头盔自动弹开。柯阳大口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衬衫。窗外，

夕阳的余晖给一切镀上了一层血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颤抖着检查系统日志，

却发现刚才的测试记录一片空白。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林雨走了进来。

她是公司新来的程序员，负责《回路》的部分AI设计。"柯设计师？你还好吗？

"她皱眉看着柯阳苍白的脸色，"你的样子像是见了鬼。

"柯阳勉强笑了笑："只是...测试出了点问题。新引擎的感官模拟太真实了，

吓到我自己了。"林雨的表情变得古怪："感官模拟？公司还没有实现那项技术。

"她压低声音，"柯阳，你最近有没有收到过奇怪的邮件？或者...做过奇怪的梦？

"柯阳愣住了："什么意思？"林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如果你在测试中遇到任何异常，最好记录下来。

特别是那些不在设计文档里的内容。"她离开后，柯阳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他重新检查了游戏代码，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当他打开测试场景的文件夹时，

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子目录，标签是"7号测试者"。里面是一段视频文件。柯阳点击播放，

画面中出现了刚才那个恐怖的手术室。镜头缓缓移动，

最后停在一面镜子上——镜中映出的是柯阳自己的脸，满是鲜血，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只剩下一行字："你找到我了。"柯阳猛地合上笔记本，心跳如雷。

这不可能是什么恶作剧——视频中的场景正是他刚才在游戏中经历的，

而那段体验根本没有被系统记录。他决定回家冷静一下。走出公司大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街灯下，柯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阴影中注视着他。回到家，柯阳直接走向浴室，

用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时，

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浴帘微微晃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刚刚躲到了后面。"够了！

"柯阳一把拉开浴帘，后面当然什么也没有。

但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湿滑的东西——浴缸边缘有一道新鲜的血迹，还没完全干透。

柯阳后退几步，撞上了洗手台。这时他注意到，镜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指印，

像是有人用沾血的手指在上面划过。指印渐渐变得清晰，

组成了两个字母："Hi"冰箱突然发出响亮的运转声，吓得柯阳差点叫出声。

他慢慢走向厨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冰箱门微微开着，里面透出诡异的红光。

柯阳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冰箱门。冷藏室里，整齐地排列着十几个玻璃罐，

每个里面都浸泡着不同的人体器官。最前面的罐子里，一颗眼球漂浮在液体中，

瞳孔正对着柯阳的方向。而在冰箱门上的储物格中，

放着一张员工卡——幽光工作室的通行证，照片是柯阳的脸，

但名字却写着："测试者7号"。柯阳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他跌坐在地上，

员工卡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卡片背面用血迹写着一行小字："欢迎来到真正的《回路》，

游戏才刚刚开始”柯阳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那张员工卡，塑料表面冰凉黏腻，

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他的呼吸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异常响亮，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箱里飘出的防腐剂气味。"这不可能..."柯阳喃喃自语，

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产生了轻微的回音，仿佛有另一个人在同步重复他的话。

他猛地抬头看向厨房门口，那里空无一人。

但刚才他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就站在那个位置注视着他。

员工卡上的照片确实是他自己，但柯阳不记得曾经拍过这样的证件照。

照片里的他穿着白大褂，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就像视频里那个镜中的影像。

"7号测试者..."柯阳念出这个陌生的称谓，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他抱住脑袋跪倒在地，

的画面：白色的实验室、戴着呼吸面罩的人影、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脑电波...这些是什么？

记忆？还是幻觉？头痛稍缓后，柯阳踉跄着站起来，决定先离开这个诡异的厨房。

他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冰箱门缓缓关上的声音，伴随着液体晃动的轻响。不要回头。

柯阳在心里命令自己。但他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脖子僵硬地转动，视线重新落回冰箱。

冷藏室里的玻璃罐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盒普通的牛奶和剩菜。

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存在过——除了他手中仍然紧攥的那张员工卡。

柯阳跌跌撞撞地走向客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是某种恶作剧，"他对自己说，

"或者是工作压力导致的幻觉。"但当他看向手中的员工卡时，

那冰冷的触感提醒他这一切都真实存在。卡片背面的血迹已经干了，呈现出暗红色，

字母边缘有细微的指纹痕迹。柯阳突然想到一个验证方法。他冲到书房，打开电脑，

登录公司内部系统。如果他是"测试者7号"而非首席设计师柯阳，

那么系统里应该...他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屏幕上显示着熟悉的界面，

他的账号自动登录了——柯阳，幽光工作室首席游戏设计师，权限等级：最高。

"果然只是幻觉..."柯阳长舒一口气，

却在这时注意到屏幕右下角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标：一个红色的数字7，正在缓慢闪烁。

他点击那个图标。屏幕瞬间变黑，然后浮现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是柯阳自己的办公室，

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5:23——就在他进行《回路》测试后不久。

录像中的"柯阳"正坐在电脑前工作，看起来一切正常。直到5:30，

画面中的"柯阳"突然停下动作，缓缓抬头看向摄像头——或者说，

看向正在观看录像的真正的柯阳。他的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可能的人类笑容，然后举起右手，

在镜头前比划了"7"的手势。柯阳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他需要更多证据，

需要证明自己到底是谁。浴室。那里的血迹和镜子上的字迹。柯阳冲进浴室，

拉开浴帘——浴缸洁白如新，没有任何血迹。他转向镜子，上面只有些许水渍，

没有血手指留下的"Hi"。但当他凑近检查时，镜中的倒影却慢了半拍才跟上他的动作。

柯阳僵住了。他缓缓抬起右手，镜中的"他"延迟了大约一秒才做出相同动作。更可怕的是，

当真正的柯阳停下时，镜中影像的手指仍在微微弯曲，像是在向他招手。

"不...这不可能..."柯阳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墙壁。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刺耳的门铃声在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柯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门铃再次响起，伴随着几下急促的敲门声。"柯阳？你在吗？是我，

林雨！"门外传来女同事熟悉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家，你的车在楼下！"柯阳犹豫了一下，

还是走向门口。通过猫眼，他看到林雨确实独自站在走廊上，神色紧张地左右张望。

他打开门锁，但留着防盗链。"林雨？你怎么会...""没时间解释了，

"林雨压低声音说，"让我进去，他们可能已经跟踪我了。

"柯阳注意到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U盘，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他解开防盗链，

林雨立刻闪身进门，迅速锁好所有锁。"发生什么事了？"柯阳问道，

"你为什么——""你看到了，对不对？"林雨打断他，眼睛亮得异常，

"《回路》测试中的异常，还有...家里的变化。

"柯阳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你怎么知道？"林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他的电脑。

"我们需要快点，他们随时可能找到这里。"她插入U盘，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

"这是我从公司服务器上偷偷下载的，关于'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所有资料。

"屏幕上显示出一份标有"绝密"的文件，标题是《意识传输与虚拟实境测试协议》。

"普罗米修斯计划？"柯阳皱眉，"公司从来没有——""当然没有，"林雨冷笑一声，

"这是黑木科技资助的秘密项目，幽光工作室只是幌子。

他们选中你是因为你在恐怖游戏设计方面的天赋，你的大脑能创造出最逼真的恐怖场景。

"柯阳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桌子才没有跌倒："你在说什么？我是真实存在的，我是柯阳，

我设计游戏已经五年了！

雨的表情变得悲哀："柯阳...或者不管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你确实是游戏设计师，

但不是为幽光工作。你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第七位测试者，

他们把你的意识上传到了这个虚拟世界里。"她点开一段视频，

画面中显示一个躺在实验舱里的男子，头上连接着数十根电极。虽然男子闭着眼睛，

但柯阳立刻认出了那张脸——他自己。"这是三天前的录像，"林雨说，"你自愿参与实验，

测试'完全沉浸式虚拟实境'的稳定性。但两天前，系统出现了故障，

七位测试者中有六人的脑电波出现异常，现在都处于昏迷状态。"柯阳的视线模糊了，

片段完美重合：白墙的实验室、戴着呼吸面罩的技术人员..."那我为什么还能和你对话？

如果这只是虚拟世界..."林雨咬了咬嘴唇："因为你的情况最特殊。系统没有崩溃，

而是...进化了。《回路》不再只是一个程序，它开始自主学习，甚至修改基础代码。

它把你困在了这里，而且正在慢慢吞噬你的真实记忆，用游戏内容替代。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公寓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逐渐形成《回路》游戏中那种发霉的壁纸图案。"它发现了，"林雨脸色煞白，

快速拔出U塞进柯阳手里，"拿着这个，里面有所有证据和一份逃生协议。

当现实扭曲达到临界点时，运行它，那会给你一条出路！""出路？去哪里？"柯阳问道，

却发现自己已经听不到回答——一阵刺耳的噪音充斥着他的耳膜，

眼前的林雨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开始闪烁、扭曲。厨房传来冰箱门打开的声音。

林雨最后的表情充满惊恐，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记住，你不是7号"，

然后就像被擦除的粉笔画一样，从柯阳眼前彻底消失了。公寓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柯阳独自站在客厅中央，手中紧握着那个U盘。墙壁上的霉斑继续扩散，

天花板开始滴水——暗红色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冰箱门完全打开了，

里面不再是普通的食物，也不是之前看到的器官标本，而是一个漆黑的洞口，

边缘不规则地蠕动着，像是某种生物的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