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十六,崇阳观往昔那热闹喧嚣的景象己荡然无存。
此刻,道观门口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然而,人群之中竟无一个是前来上香祈福的香客。
为何?
只因这崇阳观内发生了一桩骇人的命案!
死去的不是旁人,正是海运使司位高权重之家的大儿子——贺钱金。
而那贺钱金的脑袋,此刻就这般血肉模糊地挂在道观门口的牌匾之上。
破碎的头骨裸露在外,丝丝缕缕的碎肉黏连着,几缕发丝夹杂在其间,伴着暗红色的血液缓缓往下流淌,在牌匾上蜿蜒出一道道诡异的痕迹,那模样,仿佛狰狞鬼脸,正对着围观之人发出无声的凄厉惨叫。
人群中不时传出阵阵惊恐的抽气声和压抑的尖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震惊。
话说那重阳观内,静谧之处藏着一座橘园。
园中柑橘累累,宛如繁星点缀其间。
向来,每一位怀着虔诚之心前来拜神的信徒,都能获允带走一枚橘子。
这橘子可不一般,入口甘甜如饴,滋味醇厚,寻常橘类与之相比,简首云泥之别。
就在昨日,海运使司家的大儿子贺钱金踏入了重阳观。
他满脸忧色,为重病卧床的老父亲祈愿康复,每一尊神像前,皆可见他伏地叩首、虔诚烧香的身影。
观中道长佛酒衣,见他心善且诚恳,便从橘园里摘下一枚橘子赠予他。
贺钱金接过橘子,放入口中一尝,瞬间两眼放光,那贪婪之色尽显无遗。
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他竟当场提出,愿以重金买下整座橘园。
佛道长一听,顿时面露不悦,果断拒绝。
贺钱金岂肯罢休,仍喋喋不休地劝说,言辞间满是志在必得之意。
佛道长愈发恼怒,双方各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激烈的口角之争就此爆发。
那争吵声在观中回荡,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原本宁静的道观,一时间被这场争执搅得沸反盈天。
今日,贺钱金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就那么赫然挂在重阳观的门匾之上,这一幕,实在很难不让人将其与昨日他和佛道长的口角之争联系起来。
虽说单看这口角之争,似乎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对于那些平日里在菜市场为了几文钱讲价都能大打出手的人而言,因这样的矛盾闹出人命,倒也并非难以想象。
这不,贺钱金的弟弟,贺钱银,得知兄长惨死,怒发冲冠,当即纠集了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个个身强力壮,气势汹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重阳观蜂拥而来,那架势,仿佛要将这重阳观踏平,只为讨个说法,给死去的兄长找回所谓的公道。
“你!
老匹夫!”
贺钱银双眼通红,怒目圆睁,手指如戟般指向佛酒衣,声嘶力竭地吼道,“就是你这丧尽天良、罔顾人伦的卑鄙道士,害死了我兄长!
你还有何脸面在此狡辩!”
佛酒衣面色凝重,缓缓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诚恳,“贫道向来秉持道义,怎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对于贺兄的不幸离世,贫道着实一无所知,还望施主明察。”
“放屁!”
贺钱银暴跳如雷,“分明是为了你那几亩破橘园里的烂树!
不过区区几棵橘树,你竟狠下杀手,残害我兄长性命,你良心何在?!”
佛酒衣神色坦然,毫不退缩,“施主慎言!
这杀人的罪名,贫道实在担不起。
若施主认定是贫道所为,那也需拿出确凿证据,怎能在此空口污蔑。”
“好哇!
你还敢嘴硬!”
贺钱银气得浑身发抖,“我兄长的人头此刻还挂在这道观的牌匾之上,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
还有,我兄长的尸身又在何处?!
你把他藏到哪去了?!”
佛酒衣神色镇定,目光平和地看着贺钱银,“施主,仅凭这一点,实在难以断定贫道就是杀人凶手。
凡事都要讲个证据,还望施主莫要冲动。”
“好!
好!
好!”
贺钱银连说三个“好”字,眼中凶光毕露,大手一挥,“都给我听好了,全都给我搜!
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我兄长的尸骨!
我倒要看看,这老道士还能如何抵赖!”
一群人如汹涌的潮水般,势如破竹地朝着道观猛冲进去。
贺钱银带来的这行人,个个神色凶狠,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在道观内一番疯狂的搜索之后,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在炼丹房和灶房逐一浮现。
只见灶台上,一只从小臂处齐齐断开的手,五指扭曲,仿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远处,从脚踝处整齐斩断的脚,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像是被随意丢弃的物件。
而在更隐蔽的角落,还有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根本辨不清究竟是什么器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着灶房里未散尽的烟火味,让人几欲作呕。
贺钱银在一片混乱中,目光突然被灶台上一张纸吸引。
他缓缓走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双眼死死地凝视着纸上的内容。
随着视线的移动,他原本涨红的脸瞬间如白纸一般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仿佛灵魂己被这张纸上的内容抽离。
那是一张己然泛黄的丹方,纸张边缘微微卷曲,像是历经了无数岁月的摩挲。
丹方上的字迹,铁画银钩,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长生祭血丹:需取人心、肝、脾、肺、肾,将其与荟茄草、小粉巧妙中和,而后置于炉内,以熊熊大火烹煮。
一刻钟即可取丹,服丹者,受长生。
贺钱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却又在极度的愤怒与惊恐中,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他的手,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死死地攥着这张丹方,仿佛那是恶魔的契约。
一步一步,他机械地朝着门外挪动,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在汹涌的泪水中,贺钱银的脸因悲愤而扭曲,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那声音仿佛要将这道观的屋顶掀翻:“人赃物证俱在!
你这恶道,还有何解释!”
声音在道观的墙壁间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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