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蜂鸣声像把生锈的锯子,来回切割着急诊室的空气。
"宣布死亡时间吧。
"主刀医生摘下沾血的手套,不锈钢托盘当啷一声响,"心源性猝死,准备通知家属。
"秦九霄的白大褂口袋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葱油饼。
他斜倚在门框上,油脂渗过包装纸在指尖晕开温热的痕迹。
这让他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父亲被抬进县医院时,掌心也黏着同样的温度。
"实习生滚出去!
"院长王德发的咆哮震得输液架微微发颤,"这也是你能围观的地方?
"监护仪屏幕上的首线忽然痉挛般一跳。
秦九霄眯起眼。
日光灯管在死者耳后投下一抹青灰,那片皮肤下蜿蜒的紫斑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青蚨痕"。
他舔掉指尖的油渍,忽然笑出声:"要不我们赌个彩头?
"满室死寂中,他抄起护士盘里的酒精棉,在死者胸口画了个歪扭的八卦图。
窗外惊雷乍起,暴雨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像无数冤魂在叩窗。
"你疯了?
这是陈副市长的遗体!
"麻醉师要来拽他衣领。
秦九霄侧身避开,顺手抽走实习生手里的病历夹。
纸页翻飞间,他瞥见"入院前饮用过参茶"的字样,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三十年野山参配西湖龙井,好个杀人不见血的药引。
"话音未落,食堂顺来的竹签己扎入死者天容穴。
竹纤维撕裂皮肉的闷响中,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
首线化作狂乱的锯齿,血压数值火箭般飙升。
"不可能!
"主刀医生的听诊器当啷落地,"瞳孔扩散都..."第二根竹签破开膻中穴的瞬间,尸体像上岸的鱼般剧烈抽搐。
暗红血沫从鼻腔喷涌而出,在无影灯下绽开妖异的血雾。
秦九霄两指抵住尸身喉结,触到皮下蠕动的硬块时,眼底寒芒暴涨。
"闪开!
"他暴喝一声扯开护士,死者右手擦着对方耳畔砸在器械车上。
五百毫升的生理盐水瓶应声炸裂,混着血水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诈...诈尸了!
"实习护士瘫坐在地。
秦九霄却盯着死者耳后渐渐消退的紫斑。
那些纹路褪去时,分明组成了篆体的"灭"字。
他想起天医门残卷里那句"青蚨印现,阎罗索命",后颈倏地掠过一丝寒意。
"都别动!
"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当先冲进来的男人肩章缀着银色木槿花,秦九霄在早间新闻里见过这张脸——卫生局长周正阳。
老人颤抖的手按在死者逐渐回暖的腕脉上,混浊的瞳孔骤然收缩:"陈副市长?
""暂时吊住命了。
"秦九霄甩了甩沾血的竹签,"不过下毒的人算准了剂量,二十西小时找不到解药,大罗金仙也难救。
"王德发的胖脸涨成猪肝色:"周局您别听这疯子...""进口呼吸机采购单挺有意思啊。
"秦九霄突然将一叠文件拍在手术灯下,"230万的报价单,同型号国产设备招标价才80万。
王院长吃回扣的时候,就没想过ICU里等设备的病人?
"周正阳的目光扫过文件尾页的签名,忽然抬手就是一耳光。
王德发踉跄撞上器械架,针筒镊子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立刻成立调查组!
"老局长的怒吼在走廊回荡,"还有,给这位...秦医生准备特护病房!
"暴雨更急了。
秦九霄倚在观察窗边,看着陈副市长被推往ICU。
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中,他摸到口袋里的葱油饼——己经凉透了,油脂凝结成惨白的絮状物。
忽然,本该昏迷的老人死死攥住他手腕。
监护仪数值疯狂跳动,陈副市长喉咙里挤出漏气般的嘶鸣:"青...青蚨..."秦九霄俯身凑近,腐坏的参茶气息扑面而来。
"...会...会长在看着..."苍老的眼球突然凸起,血丝蛛网般爬满眼白。
秦九霄猛然后仰,三枚钢钉擦着鼻尖钉入墙壁,尾端还粘着未干的血渍。
"什么人!
"走廊警卫的呵斥声与消音手枪的闷响同时炸开。
秦九霄翻滚到病床下时,看见窗外倒吊的黑影。
那人戴着川剧变脸面具,右手袖管空荡荡的,腕骨处露出一截森森铁钩。
铁钩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尖叫:**"天医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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